時間仿佛在省副秘書長麵前散落的文件上凝固了零點零一秒。
緊接著，如同被按下了快進鍵！
“哢嚓！哢嚓！哢嚓！”記者席上短暫的死寂被更加瘋狂的快門聲撕碎！閃光燈亮成了一片白色的海洋，無情地打在主席台每一位領導僵硬或驚愕的臉上，聚焦在那散落一地的“意外驚喜”上。
“攔住他！快攔住那個造謠的！”張天華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尖銳得變了調，指著已被保安拖遠但仍掙紮嘶吼的工人方向，但此刻他的咆哮在喧囂的現場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
“保護現場！無關人員退後！”省副秘書長身邊的警衛反應極快，厲聲喝止試圖靠近主席台的媒體和工作人員。秘書和警衛員已經撲上來，手忙腳亂地試圖收攏那些散開的文件。
副秘書長本人，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強壓著內心的驚濤駭浪，一把按住離自己最近、飄落在桌上的幾張紙。目光如刀，瞬間掃過上麵的幾行字和數據——他的瞳孔猛地一縮！這內容…太具體！太要命！
權錢交易！虛增工程量！資金流向異常清晰！還涉及幾個他雖不熟悉但一看就知道分量不輕的名字！這絕不是空穴來風！
張天華也試圖去撿自己腳邊的紙，手剛伸出去，就被副秘書長冰冷的目光盯在了原地。
“張市長！”副秘書長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請保持冷靜！也請在場的諸位領導同誌稍安勿躁！鑒於現場出現的突發狀況，為確保公平公正，現在立刻中止儀式！所有現場人員，未經允許不得離開！安保人員，維持好秩序！記者同誌們，請配合調查，暫時停止拍攝！”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全場，最後定格在被警衛迅速收集起來的文件上，一字一句地說：“這份…來曆不明的材料，將由我本人親自封存，並立即上報省委！省委將組成最權威的調查組，徹查此事！無論涉及到誰，一查到底，絕不姑息！”
“轟！”
現場徹底炸鍋了！終止儀式？封存材料？上報省委？一查到底？！這幾個關鍵詞如同重磅炸彈，在每個人心頭炸響。原本喜慶的“民心廣場”，瞬間變成了風暴眼。人群嗡嗡作響，各種猜測、議論如同潮水般蔓延開來。有茫然的，有興奮的看熱鬨不嫌事大），更有一些知情人臉色慘白，雙腿發軟。
張天華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眼前發黑，差點當場暈厥過去。完了！徹底完了！那文件夾…那裡麵裝的肯定就是陳成手裡的東西！他怎麼會…怎麼敢…在這種場合用這種方式捅出來？！那個工人…一定是被人指使的！陳成！肯定是陳成！
他想咆哮，想辯解，想衝上去搶過那些文件撕碎！但他最後一絲殘存的理智告訴他：不能動！一動就是不打自招！他現在唯一能做，就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維持住那份搖搖欲墜的“鎮定”，儘管他的臉色已經比廣場上剛刷的白漆還要難看，雙腿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
混亂中，沒人注意到，混在“群眾方陣”後排邊緣的陳成，默默壓低了帽簷，悄無聲息地隨著第一批被允許“有序離場”的社區代表人群，退出了風暴中心。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口罩上方露出的那雙眼睛，銳利如鷹，飛快地掃過現場幾個關鍵人物的反應，尤其是張天華那副失魂落魄的尊容，心裡冷哼一聲：老張啊老張，這出戲才剛開場，你的“主角光環”怕是要提前領盒飯了！
儀式現場的驚天逆轉，如同在滾燙的油鍋裡潑進一瓢冰水，瞬間在全市、乃至全省的政治生態圈裡炸開了鍋。
“喂？聽說了嗎？昨天那個驗收儀式炸了！大雷啊！”
“豈止是炸了！是當眾引爆！聽說工人直接把舉報材料砸省領導臉上了！”
“我的天！真的假的？誰這麼生猛？”
“還能有誰？！矛頭直指…那位唄！聽說材料詳實得要命，張老板這次怕是懸了！”
“嘖嘖嘖，真沒想到啊，這反轉來得比電視劇還快！陳成剛被停職，張老板的慶功宴就變鴻門宴了？”
“噓…小點聲！這事兒透著邪乎！我看背後水深著呢！小心禍從口出！”
街頭巷尾，機關大院，茶樓飯局，各種小道消息、添油加醋的版本如同病毒般瘋狂傳播。官方媒體集體失聲，靜默得詭異，但這反而加劇了公眾的猜測和焦慮。網絡上，雖然主流平台的消息被嚴格管控，但各種打啞謎、隱喻、代號討論的帖子和小道截圖卻在私密群聊、小眾論壇裡暗流洶湧。“工人一擲定乾坤”、“市長慶功變滑鐵盧”、“神秘文件引爆官場”成了心照不宣的熱詞。輿情這把火，燒得比之前“豆腐渣”事件更猛、更野，方向卻徹底調轉！
省委的反應快得驚人。就在儀式中斷的當天下午，緊急常委會召開。會議室的空氣凝重得幾乎能擰出水來。當那份被封存的、帶著現場泥土氣息的文件夾複印件被分發到每位常委麵前時，所有人都沉默了。裡麵的內容詳實、邏輯清晰、證據鏈指向明確，尤其是幾個關鍵人物的銀行流水、房產信息、特定“白手套”公司的關聯交易，簡直是照著腐敗教科書寫的！分量太重！影響太惡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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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觸目驚心！無法無天！”主持會議的書記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杯蓋叮當作響，“這是公然挑戰黨紀國法！挑戰人民群眾的底線！性質極其惡劣！影響極其敗壞！”
會議沒有任何懸念。省委雷厲風行地作出三項決定：
第一，立即成立高規格、跨部門的“8·xx”專案調查組，由省紀委書記親自掛帥，省監委、省公安廳、省審計廳抽調精乾力量組成，異地用警，異地審查，確保調查不受乾擾，徹查文件反映的所有問題！
第二，對市長張天華同誌，立即采取“停職檢查，配合調查”措施。這個決定極其罕見地在會上直接宣布，可見事態之嚴重和省委決心之堅定！
第三，對副市長陳成同誌“停職反省”的決定，鑒於目前案情出現的重大新情況新線索，暫予解除。陳成恢複工作，但需全力配合專案組調查，並協助穩定市裡局麵。
消息傳出，全市官場如同經曆了一場八級地震！張天華，這位昨天還在主席台上指點江山的市長，轉眼間就被省紀委工作人員從辦公室帶走，其“配合調查”的狼狽姿態，與他之前的意氣風發形成了絕妙的反諷。而陳成，戲劇性地從“待罪之身”變成了“協助調查”的乾部，雖然尚未完全洗脫之前的“豆腐渣”嫌疑，但局麵已然逆轉！所有人都明白，風向，徹底變了！
張天華被帶走的那個下午，陳成在市府大樓裡自己的辦公室窗前站了很久。窗明幾淨，熟悉的環境，卻帶著劫後餘生的陌生感。桌上擺著解除停職的通知，輕飄飄的一張紙，卻重若千鈞。
電話響起，是諸成。
“老陳，辦公室的椅子，還坐得習慣嗎？”諸成的聲音帶著一絲輕鬆的笑意，但更多的是凝重。
“習慣？差點忘了椅子長啥樣了。”陳成自嘲了一句，轉過身，語氣嚴肅起來，“諸老板，風暴才剛開始。張天華進去了，但樹大根深，他那幫狐群狗黨，絕不會坐以待斃。反撲，隻會更瘋狂、更隱蔽！”
“沒錯！”諸成深以為然，“專案組是來了，但強龍不壓地頭蛇，尤其那些盤根錯節的關係網、利益鏈。狗急跳牆，什麼事都乾得出來。我們現在是風口浪尖，每一步都得如履薄冰。”
“當務之急有三件事。”陳成思路清晰，如同在沙盤上推演，“第一，全力配合專案組。我們手裡的線索、掌握的人脈，要精準輸送，但要注意方式，彆變成乾涉調查。第二，穩住市裡的盤子。張天華倒了，他那一攤子事群龍無首，下麵人心惶惶，容易出亂子，也容易被有心人利用渾水摸魚。第三，”他聲音壓低了，透著寒意，“盯死張天華那條線上的幾個關鍵人物！特彆是前期我們關注的那幾個‘白手套’和關鍵崗位的‘釘子’！我擔心他們會銷毀證據，串聯串供，甚至…跑路！”
“英雄所見略同！”諸成讚道，“我已經安排可靠的人，24小時輪班，盯著那幾個重點目標了。特彆是那個叫‘王海’的房地產老板張天華的主要白手套之一），還有財政局的李副局長負責專項資金撥付），以及…張天華那個最得力的‘大秘’劉洋！這幾個，是關鍵中的關鍵，拔出蘿卜帶出泥，他們慌了，才能扯出更大的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