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成的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勾起一個細微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弧度。那弧度裡沒有得意,沒有嘲諷,隻有一種洞悉一切後的、冰冷的、居高臨下的了然和……憐憫?
他端起桌上那杯僥幸未被波及、但同樣涼透了的白水杯。廉價的塑料杯壁凝結著細密的水珠,觸手冰涼。
他舉起杯子,湊到唇邊,仿佛隻是隨意地潤了潤嗓子。喉結微微滑動了一下,發出清晰而從容的吞咽聲。放下杯子時,杯底與金屬桌麵碰撞,發出一聲輕響,在這寂靜中格外清脆。
“李主任,”陳成開口了,聲音平穩得如同磐石,帶著一絲深夜加班的沙啞,卻清晰地穿透了李國明粗重的喘息和窗外的雨聲,“外麵的雨……真是越下越大了。”
他頓了頓,目光平靜地掃過李國明胸前那片刺眼的濕痕,還有他那張因極度恐懼而扭曲得不成樣子的胖臉,最後落在那隻靜默無聲、卻散發著無邊恐懼的黑色錄音筆上。他的語氣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仿佛關心領導的“擔憂”,又像是一句意味深長的感歎:
“您看,這餃子……是不是有點燙嘴了?”
“噗通!”
李國明雙腳一軟,再也支撐不住那過度驚嚇和打擊的身體,肥胖的身軀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重重地癱倒在冰冷的金屬座椅裡,座椅再次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他雙眼空洞地瞪著天花板慘白的燈光,嘴唇劇烈地哆嗦著,卻連一個清晰的音節都發不出來,隻剩下喉嚨深處“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抽氣聲。光亮的額頭上,冷汗混合著潑濺上去的水珠,小溪一樣流淌下來,瞬間浸濕了他的鬢角。那身濕透的白襯衫緊貼著他劇烈起伏的胸膛,勾勒出狼狽不堪的輪廓。
旁邊的孫明,伸出的那隻手還僵在半空中,指尖距離那隻宛如致命毒蛇般的錄音筆隻有幾公分。他的臉色比死人還要蒼白,身體繃得如同一張拉到極致、隨時可能崩斷的弓。眼神死死盯在陳成那張平靜得近乎詭異的臉上,裡麵翻湧著驚濤駭浪——驚駭、茫然、難以置信,還有一種被命運狠狠戲耍玩弄後的巨大屈辱和被逼入絕境的恐慌!他感覺自己的思維已經完全停滯,隻剩下一片冰冷的空白。
陳成平靜地收回目光,仿佛剛才那句看似關心、實則如同鋒利手術刀般精準紮入對方心臟的話,不過是談論天氣一樣平常。他垂下眼瞼,視線落在自己那隻放在膝蓋上的手上。
與此同時。
門外。
諸成如同亙古不變的磐石雕像,依舊保持著微微前傾靠牆站立的警戒姿態。他低垂的目光,似乎一直專注地盯著自己那雙沾著泥水的鞋尖。然而,在他緊貼著冰冷牆壁的右耳耳道深處,一個米粒大小、顏色與他膚色幾乎融為一體的微型骨傳導耳機,正極其輕微地震動著,將剛才談話室內那場驚心動魄的反轉大戲——從李國明歇斯底裡的指控,到那聲詭異的電子提示,再到那致命的嬌媚女聲,李國明崩潰的嘶吼打翻水杯,最後是陳成那句輕飄飄卻重若千鈞的“燙嘴”——清晰地傳入他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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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陳成最後那句“燙嘴了”的話音落下時,諸成低垂看向鞋尖的眼皮,極其輕微地眨動了一下。
那不是一個純粹的眨眼動作。更像是一種確認,一種接收到最終信號的……放鬆?
他垂在身側、被身體和昏暗光線遮擋的左手大拇指,極其微小、如同不經意般,在褲縫邊緣一個極其隱蔽的凸起上,輕輕按壓了一下。動作快得如同幻覺。
幾乎在同一瞬間。
門內角落,那個靜靜躺在地上的黑色公文包,內襯深處一直保持著幾乎不可見微光的綠色指示燈,倏然熄滅了。如同完成了最後使命的士兵,悄然隱沒於黑暗。公文包側那個極其隱蔽的凹槽,也恢複了它毫無異狀的偽裝。
一切如常,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幾秒鐘後。
“砰!!”
一聲沉悶而劇烈的撞擊聲,猛地從厚重的鐵門內部傳來!伴隨著金屬門板痛苦的呻吟和鎖舌鬆動的噪音!
緊閉的鐵門被一股巨大的、帶著絕望和瘋狂的力量從裡麵狠狠撞開!
門板猛地向外彈開,狠狠撞在門框外的牆壁上,發出一聲巨響!
李國明那張因極度恐懼和羞辱而徹底扭曲變形的胖臉,如同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毫無征兆地近距離闖入諸成的視野!
汗水、潑濺的水漬、還有不知是淚水還是鼻涕的粘稠液體,糊滿了李國明那張煞白的臉。他雙目赤紅欲裂,眼球暴突,眼神渙散而瘋狂,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如同剛剛跑完一場致命的馬拉鬆。他胸前那片被水潑濕的襯衫區域顏色更深了,緊緊貼在肥碩的身體上,隨著他急促的喘息而劇烈起伏。
他似乎根本沒看到如同門神般杵在門口的諸成,或者說,此刻他的世界裡隻剩下了無邊無際的恐懼和逃生的本能!他肥胖的身體爆發出最後的力量,如同一頭發瘋的蠻牛,不顧一切地就要衝出這間頃刻間化為地獄的第五談話室!
就在李國明那龐大的身軀帶著一股腥風即將撞上諸成、衝出走廊的刹那——
諸成動了!
他的動作快如閃電,卻又精準得如同設定好的程序。沒有絲毫猶豫,他的左腳看似隨意、實則極富技巧性地向前斜跨半步,身體重心隨之微妙地側移。
“砰!”
一聲沉悶的肉體撞擊聲響起。
李國明那狂奔的身體,結結實實地撞在了諸成如同鐵壁般瞬間構築起來的肩膀上!與其說是撞,不如說是李國明自己一頭撞上了一堵屹立不倒的岩石!
巨大的衝擊力讓李國明奔跑的勢頭瞬間停滯!他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肥碩的身體被反作用力撞得猛地向後一個趔趄,腳下拌蒜,踉蹌著連連倒退好幾步,如同一隻失去平衡的沉重麻袋,差點再次摔倒。
諸成則如同腳下生根,隻是肩膀被撞擊的部位輕微地晃動了一下,隨即穩住身形。他依舊麵無表情,目光依舊低垂看著前方地麵,仿佛剛才隻是被一陣無關緊要的風刮過。隻是他那微微繃緊的肩部線條,無聲地昭示著方才承受的力量。
“李主任,”諸成開口了,聲音平板,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像一台冰冷的複讀機,“談話期間,禁止任何人出入。這是紀律。請您返回座位。”
他的身體如同一道無法逾越的閘門,穩穩地封堵在剛剛被撞開的門縫前。
“滾開!!你給我滾開!!”
李國明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剛才那一撞似乎把他的理智徹底撞飛了,隻剩下純粹的、歇斯底裡的恐慌。他如同陷入絕境的野獸,揮舞著肥厚的手掌,喉嚨裡發出嘶啞絕望的咆哮,試圖推開眼前這堵冰冷的“人牆”。
“李主任!冷靜!”孫明急促又帶著極度恐慌的聲音從門內響起。他緊跟著衝了出來,臉色同樣慘白如紙。他顧不上門外的諸成,雙手死死抓住李國明一隻胡亂揮舞的胳膊,試圖將其拖拽回去,“裡麵!裡麵還在……還在談!您不能出去!”
走廊昏暗的光線下,李國明和孫明兩人在第五談話室的門口拉扯推搡成一團。李國明如同被激怒的瘋牛,拚命掙紮,試圖掙脫孫明的鉗製;孫明則滿頭大汗,眼神裡充滿了恐懼和絕望,既不敢放手讓失控的領導衝出去造成更大混亂,也無法將其有效控製,狼狽不堪。兩人粗重的喘息和壓抑的嘶吼聲在狹長的走廊裡回蕩。
走廊遠處,其他辦公室的門悄然無聲地打開了一道縫隙。幾雙充滿驚疑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遮掩下,緊張地窺視著第五談話室門口這混亂不堪的一幕。死寂的空氣中,彌漫開一種無聲的恐慌和猜測。
諸成如同一尊沉默的鐵塔,依舊牢牢地封堵在門框的中央,隔絕著門內可能的一切視線外泄。他低垂的眼簾下,目光掃過腕間手表那幽藍的熒光表盤。
就在這混亂不堪、場麵瀕臨失控的邊緣——
“嗡……”
一聲極其輕微、幾乎被拉扯聲和喘息聲完全掩蓋的震動,極其清晰地透過緊密貼合的褲袋布料,傳遞到了諸成大腿外側的皮膚神經上。
震動,短促有力。
隻有一下。
諸成的眼皮,在這昏暗的光影交錯中,再次極其輕微地眨動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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