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鈴——！！！”
尖銳刺耳的鈴聲，如同從地獄深處驟然伸出的鉤爪，死死摳住了陳成和諸成的腳踝！兩人瞬間石化，仿佛連地下室汙濁潮濕的空氣都凝固成了千斤重的鉛塊，狠狠壓在他們胸腔上！
心臟在短暫的停滯後，如同被高壓電擊穿，瘋狂擂動起來，撞得肋骨生疼！冷汗，不是滲出，而是像開閘的洪水，瞬間浸透了陳成那件剛撿回來的、混合著下水道芬芳和汗液餿味的破t恤。諸成臉色煞白如紙，握緊的拳頭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指甲深深嵌進掌心，才勉強壓住那一瞬間幾乎要脫口而出的驚叫。
牆角那堆散發著生化武器般惡臭的臟衣服堆裡，是他們唯一一部用於絕境聯絡的備用手機！這號碼，知道的人，掰著指頭都能數過來，而且每一個，都是他們確認過無數次、將後背托付給對方也絕無問題的“自己人”！為了安全，這手機隻有在預設的極端危急時刻，才會由其中一人冒險開機發出信號。平時，它如同沉睡的死火山，被深埋在這堆令人作嘔的“氣味防禦工事”深處，隔絕一切追蹤與探查！
現在，它響了！
在這個他們剛剛拿到足以引爆雲嶺省官場地震的“核彈證據”、如同驚弓之鳥般龜縮在陰暗角落的時刻！
這鈴聲，是救命的稻草？還是催命的咒符？
屋子裡死一般的寂靜，隻有那催命的鈴聲，一聲比一聲急促，一聲比一聲尖銳，固執地、瘋狂地撕扯著兩人緊繃到極限的神經。老舊的筆記本電腦風扇還在嗡嗡作響，屏幕上那個命名為“核彈核心”的文件夾，拷貝進度條像垂死的蝸牛，才艱難地爬到百分之四十。
汗水順著陳成的額角滑落，滾進他酸澀刺痛的眼睛裡，讓他下意識地眯了一下。這微小的動作，卻像觸動了某個開關。
“操…操！”陳成喉嚨裡擠出兩聲破音的咒罵，仿佛被鈴聲燙到屁股的野兔，以近乎貼地飛行的姿態，“嗷”一聲撲向牆角那堆氣味來源！顧不上那濃烈的“地獄三重奏”下水道淤泥、汗液發酵、廉價消毒水混合香），他雙手如同挖掘機，瘋了一般刨開散發著難以言喻氣味的衣物！
“你他媽瘋了！”諸成低吼一聲，但並沒有阻止。他眼神如同淬火的刀刃，緊緊鎖定門口那扇鏽跡斑斑、看起來一腳就能踹開的鐵門，右手已經悄然伸向後腰——那裡，插著一把冰冷的、沾過血的戰術匕首！他的左手則閃電般按在筆記本電腦上，隨時準備關機拔u盤！汗水同樣浸透了他的後背，冰冷黏膩。現在每一秒，都如同在萬丈深淵之上走鋼絲！這通電話，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複的開端！
陳成的手終於在一堆黏膩的布料深處，摸到了那個冰冷堅硬的金屬方塊——那部廉價的、沒有任何智能功能的諾基亞式直板老人機！屏幕在昏暗的光線下，頑強地亮著，一個沒有存儲名字、但數字排列規律得令人心驚肉跳的號碼，在上麵瘋狂跳動！
看到那個號碼的瞬間，陳成瞳孔驟縮！
“是…是他！”陳成猛地抬頭，看向諸成，聲音嘶啞，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悸，但更多的是強烈的、幾乎要噴薄而出的希望之光！“老李！省委政研室的老李！”
李衛國！這個號碼，隻屬於一個人——省委政策研究室的資深調研員，李衛國！一個在諸成和陳成眼中，屬於“大隱隱於朝”、位置微妙、信息靈通、人品絕對鐵硬的老大哥！他是兩人打入周林核心圈子外圍、獲取關鍵信息的最重要“暗樁”，也是當初冒險為他們提供了那個裝有死亡密碼的保密郵箱線索的人！如果說還有誰值得在此時賭上性命去信任一次，那隻能是老李！也隻有他，知道這部備用機的存在和啟用規則！
諸成眼中的殺意瞬間收斂，但警惕不減反增！他一個箭步衝到陳成身邊，幾乎是從陳成手裡奪過那部還在尖叫的手機！他沒有立刻接聽，而是看向陳成，聲音壓得極低，如同耳語，卻帶著千鈞沉重：“接！開免提！一個字不準多說！等我眼色！”
陳成重重點頭，深吸一口氣——然後立刻被那濃鬱的混合臭味嗆得差點背過氣去。他強忍著，手指顫抖著，按下了接聽鍵，緊接著又按下了免提鍵！
“嘟——”
接通音隻響了一下，立刻被一個急促得近乎變調、帶著劇烈喘息和極度恐慌的聲音取代！這身影，正是李衛國！但完全沒有了平日的沉穩和老辣，隻剩下亡命奔逃般的絕望和嘶啞！
“諸…諸處！陳…陳科！彆說話！聽我說！！”老李的聲音像是從破風箱裡擠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充斥著巨大的恐懼，“你們…暴露了！徹底暴露了！周…周林！他拿到名單了！”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躲避什麼，背景裡傳來模糊但激烈的汽車喇叭聲和一聲刺耳的刹車尖嘯！
“名單？什麼名單？！”諸成和陳成的心同時沉到穀底！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凍結了他們的血液！暴露？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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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盤！那個該死的u盤裡的文件！‘關鍵人物’文件夾！裡麵有…有臥底名單！”老李的聲音帶著哭腔和極度的懊悔，“錢胖子手下有個黑客…鬼知道怎麼搞的…截取了…截取了你們操作文件的痕跡！周林…周林他十分鐘前…就在省紀委小會議室…親自看了名單！我看到…看到我的代號…就在上麵！‘鼴鼠’！他媽的‘鼴鼠’！”
轟——！！！
如同兩顆炸彈在兩人腦中同時引爆！“鼴鼠”！這正是李衛國傳遞給諸成的保密郵箱注冊時使用的身份代號！u盤裡的“關鍵人物影像錄音）”文件夾，確實包含了所有被記錄下腐敗證據的人員名單，其中自然包括提供線索的線人代號！錢永進手下竟然有黑客能反向追蹤文件操作痕跡？！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暴露，而是底牌被對手直接掀開，赤裸裸地暴露在敵人的槍口下！周林知道了李衛國是內鬼！
“老李！你在哪？跑！快跑！”陳成再也忍不住，對著話筒低吼，聲音因焦急而變形！
“跑？！省紀委和省廳技偵！已經定位了我這部手機的基站信號！他們的人…正在朝我包抄！我…我在西郊高架匝道…媽的！甩不掉！”老李的聲音充滿了絕望的瘋狂，背景音裡警笛聲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刺耳！“聽著！沒時間了！周林瘋了！他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力量！黑白兩道全出動了！省廳刑警總隊有他的人！道上的‘清道夫’也收到了‘格殺令’！賞金…賞金三千萬！買你們倆的人頭！死活不論！還有…拿到證據的…再加兩千萬！五千萬！五千萬買你們死！”
五千萬懸賞！格殺勿論！周林徹底撕下了偽裝，露出了猙獰的獠牙！這已經是不惜一切代價要將他們從物理上徹底抹殺！陳成和諸成隻覺得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真實而迫近！
“老李！穩住！往人多的地方開！往省委方向開！”諸成對著手機厲聲吼道，大腦卻在信息風暴中瘋狂運轉！暴露…追殺令…清道夫…黑客…定位！定位？！
一個更恐怖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中了他！
“老李！！我們的位置…”諸成的聲音因為極度的驚駭而戛然中斷！冷汗瞬間濕透了他全身！
“晚了…諸處…”電話那頭，李衛國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平靜，帶著一種解脫般的疲憊和巨大的愧疚，“你們這部手機…也開機了…信號…信號肯定也被鎖定了！他們…他們用的是省廳最高權限的‘天網三期’追蹤係統…覆蓋全市…無死角…通話時間越長…定位越精確…”
仿佛是為了印證李衛國的絕望，手機聽筒裡猛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令人牙酸的金屬撞擊巨響！“哐當——！！！”緊接著是玻璃粉碎的爆裂聲和輪胎摩擦地麵發出的、如同瀕死野獸般的尖利嚎叫！
“老李——！！！”陳成目眥欲裂，對著話筒嘶聲咆哮！
話筒裡隻剩下一片嘈雜混亂的電流噪音，隱約夾雜著遠處模糊而急促的喊叫聲和越來越近的警笛哀鳴…
幾秒鐘後，通話被強行切斷。
“嘟…嘟…嘟…”
忙音如同喪鐘，在死寂的安全屋裡空洞地回響。
陳成僵在原地，手裡死死攥著那部仿佛還殘留著李衛國最後絕望體溫的手機，指關節捏得發白，身體無法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一股混雜著滔天憤怒、刻骨悲痛和冰冷恐懼的洪流，幾乎要將他徹底淹沒撕碎！老李…那個亦師亦友、在黑暗中為他們點亮微光的老大哥…沒了！為了給他們報信…沒了！
諸成的臉色在那一瞬間變得如同暴風雨前的鉛雲，陰沉得可怕，眼底翻湧著足以焚毀一切的猩紅風暴！但他沒有像陳成那樣被情緒淹沒。巨大的悲痛和憤怒反而像冰冷的海水，瞬間澆滅了他所有雜念，將他的理智淬煉得如同最堅硬的寒冰！他猛地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那塊防水性能極佳的潛水表。
距離備用手機開機接通，已經過去了…1分47秒！
“天網三期”…省廳最高權限的實時動態追蹤係統！在如此充裕的通話時間裡，足夠對方將這部手機信號源的位置，精準定位到方圓五十米之內！甚至更精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