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宏偉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著同樣冰冷的真皮沙發底座。那部屏幕碎裂的廉價直板手機，被他死死攥在手心裡，幾乎要捏碎。另一隻手裡，還死死抓著半瓶羅曼尼康帝，昂貴的酒液順著他無意識傾斜的手臂流淌，在地毯上洇開一片深紅，如同凝固的血。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手機像個冰冷的死物，一點動靜都沒有。
李翠花那邊怎麼樣了？g得手了嗎？東西拿回來了嗎？那個蠢女人…被處理掉了嗎？
冰桶裡的u盤…凍硬了嗎？是不是該去砸碎了？
無數的念頭在他混亂、恐懼、瘋狂交織的腦海裡翻騰、撕扯。
豆大的冷汗順著他的鬢角、額角不斷滑落，砸在昂貴的地毯上，留下一個個深色的小點。他身上的高級襯衫早已被冷汗浸透，黏膩地貼在皮膚上，帶來一陣陣惡寒。
“嗡……”
突然！掌心裡，那部廉價直板手機，極其輕微地震動了一下！
嗡鳴聲在死寂的豪宅裡，如同驚雷炸響！
汪宏偉整個人觸電般狠狠一顫！渾濁布滿血絲的雙眼猛地爆發出駭人的光芒！
他哆嗦著，用顫抖到幾乎失控的手指，費力地將手機舉到眼前。布滿裂紋的屏幕上，艱難地跳出一條來自“g”的短信。
短信極其簡短，隻有冰冷的五個字：
【失手。目標警。】
後麵緊跟著一個刺眼的紅色感歎號！
“失…失手？目標…警？”
汪宏偉如同被一道無形的閃電劈中！
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逆流，衝上頭頂，又在刹那間被抽乾，留下一片冰冷的死寂！
失手了！
g居然失手了！
李翠花落到了警察手裡！她家那個可能藏著賬本副本的東西…也落到了警察手裡！
完了！徹底完了！
孫立武招了，吳桐被抓了，八百萬人見證了他的罪惡，現在連最後可能存在的證據鏈也被警方斬獲！
鐵證如山！環環相扣！再無半點僥幸！
絕望！無邊無際、冰冷刺骨的絕望，如同萬載寒冰，瞬間將他凍結！
“噗——！”
一股帶著濃鬱酒氣和腥甜味的液體猛地從他喉嚨裡逆衝上來！
汪宏偉猛地捂住嘴！
“哇——！”
再也忍不住，一大口混合著紅酒和胃液的汙穢物，如同噴泉般從他指縫裡狂噴而出！猩紅的酒液、黃綠色的消化物，劈頭蓋臉地噴灑在眼前那昂貴的波斯地毯上、意大利真皮沙發上…一片狼藉，腥臭撲鼻！
巨大的生理嘔吐伴隨著心理上的徹底崩潰！汪宏偉整個人佝僂著，劇烈地乾嘔、抽搐，眼淚鼻涕糊了一臉，狼狽不堪，哪裡還有半點往日“汪總”的風采？
吐光了胃裡的東西，隻剩下痛苦的膽汁反流。他癱軟在嘔吐物旁邊，劇烈地喘息著，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那璀璨卻冰冷的水晶吊燈，隻剩下最後一絲殘存的、如同風中殘燭般的意識在跳動：
冰桶…鑰匙…u盤…最後的底牌…
他掙紮著，用儘全身殘餘的力氣，手腳並用地在地上爬行，朝著廚房方向。
血跡？嘔吐物？此刻都不重要了！毀了它！必須立刻毀掉那個u盤！這是他最後能做的事情！是他唯一還能掌握的、毀滅性的“權力”！
他像條蠕蟲般爬進廚房，冰涼的地磚刺激著他滾燙的皮膚。他顫抖著，拉開巨大的雙開門冰箱冷藏室。
寒氣撲麵而來。
那個裝滿冰塊的不鏽鋼冰桶，靜靜地待在冷藏室深處。
汪宏偉眼中爆發出最後一絲瘋狂的光芒！他伸出手，不顧冰塊的刺骨寒冷，一把將冰桶從冰箱裡拖了出來！沉重的冰桶“哐當”一聲砸在廚房光亮的地磚上，冰塊濺得到處都是！
他喘著粗氣，目光在廚房裡瘋狂掃視！錘子！他需要錘子！
沒有錘子！
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角落裡那個厚重的、花崗岩材質的搗蒜石臼上！這是當初為了附庸風雅買的高級貨，死沉死沉！
“就…就你了！”汪宏偉臉上露出一種病態的獰笑，撲過去，用儘吃奶的力氣抱起那個沉重的石臼！腰差點閃了！
踉踉蹌蹌地走回冰桶旁。
他瞪圓了布滿血絲的眼睛，雙手高高舉起沉重的石臼，對準冰桶底部那個被冰塊包裹著的、小小的黑色u盤！
“去死…都去死…毀掉…”
他用儘最後一絲力氣，狠狠地、帶著無儘的怨毒和絕望，砸了下去！
“砰——！！！”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悸的巨響！
臨江市人民醫院，icu病房。
諸成靠坐在病床上，臉色依舊蒼白，但那雙眼睛裡的火焰燃燒得比任何時候都要熾烈。床頭櫃上的心電監護儀，那代表心率的曲線，此刻正呈現出一種異常激烈的高頻波動，與旁邊輸液管裡勻速滴落的藥液形成了鮮明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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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奮剛剛將福寧小區驚心動魄的抓捕過程，以及最重要的戰果——那個從巨大紫色章魚玩偶肚子裡掏出來的、巴掌大小的、用厚厚防水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黑色金屬盒子——用最簡潔精準的魚言，向諸成做了彙報。
“……過程就是這樣，首長！張隊他們還在現場善後，清理殺手留下的煙霧彈殘留物和血跡。那個殺手頭目g非常狡猾凶悍，最後時刻眼看逃不掉，竟然想把那金屬盒子往樓下扔，被張隊飛撲過去用身體硬生生擋住了！盒子保住了，張隊胳膊撞在樓梯扶手上，擦傷挺嚴重，但沒大礙。”秦奮的聲音帶著激動和一絲後怕。
“好樣的！張勇是好樣的！我們的乾警，都是好樣的！”諸成用力握了握拳，牽扯到輸液管一陣晃動，他毫不在意，眼中滿是激賞和振奮。“盒子呢？確定是孫立武藏的東西？”
“確定！李翠花被嚇壞了，但看到我們拿到盒子，她哭喊著說那是她的‘解壓神器’，是孫立武前兩個月特意送給她的，說是國外進口的高科技解壓玩具，裡麵是空的，讓她心情不好就用力捏捏揉揉…她一直當個寶貝疙瘩放在貓爬架上供著，壓根不知道裡麵還藏著這玩意兒！”秦奮說到最後，語氣帶著幾分哭笑不得的荒謬感。誰能想到，致命的賬本，會藏在一個造型滑稽的紫色章魚玩偶肚子裡，還被當成了解壓玩具？
“嗬，孫立武這個蠢貨，倒真是找了個好地方！”諸成冷笑一聲，眼中精光閃爍，“立刻！把這個盒子，連同那兩個活口殺手，嚴密保護起來！以最快的速度，秘密押送回臨江！交給陳成書記！除了他，任何人無權接觸！”
“是！”秦奮立正領命。
就在這時，床頭櫃上，諸成那個經過特殊加密、平時極少震動的私人手機，屏幕突然亮起。
一條短信。
發件人顯示：老陳。
內容隻有一句話：
【魚兒咬鉤太狠，驚動了大魚。省城風高浪急，病號同誌仍需努力。東西到手速歸，共商屠龍刀法！】
諸成看著這條帶著陳成特有黑色幽默風格的加密信息，蒼白的臉上，緩緩地、緩緩地綻開一個無比銳利、無比冰冷、如同即將出鞘的絕世寶刀般的笑容！
魚兒咬鉤太狠？驚動了大魚？
省城風高浪急？
好！好得很！
汪宏偉這條老狗越是瘋狂掙紮，他背後那條甚至幾條真正的大魚，就越有可能被迫浮出水麵！
病號同誌仍需努力？
諸成感受著胸腔裡因為激動和那殘留毒素而隱隱傳來的刺痛，嘴角的弧度卻越來越大。
他拿起手機，手指飛快地在屏幕上點動，回複同樣簡潔而充滿力量：
【刀已磨利，靜候龍吟！賬本速至！】
發送完畢。
諸成放下手機，靠在枕頭上，閉上眼睛。
病房裡隻剩下心電監護儀那略顯急促但依舊規律的“滴滴”聲，以及輸液管裡藥液的“嘀嗒”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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