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時間,一晃而過。
這三天裡,陳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把所有心思都沉浸在那張暗金色薄片上。那棺槨圖案看似簡單,內裡卻仿佛蘊藏著無窮奧秘,每一次觀摩,都有新的體會。命棺虛影與它的共鳴也愈發強烈,雖然還沒琢磨出具體的使用方法,但陳燭感覺自己對那股沉寂、終結之力的理解,深了那麼一絲絲。
至於那本《葬魂經》?早被他當成擺設丟在角落,碰都懶得碰。誰愛當韭菜誰當去,反正他不伺候。
第三天清晨,天色灰蒙,陰風陣陣,吹得腐骨院的枯樹嗚嗚作響,像極了百鬼夜哭。
陳燭睜開眼,眸中一片平靜。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將那枚黑色通行令揣入懷中,又拍了拍安靜待在旁邊的“灰石”。
“夥計,看好家。要是主人我回不來了……”他頓了頓,自嘲地笑了笑,“你就自己溜吧,找個地方當個自由自在的屍傀,也比在這兒給人當狗強。”
“灰石”眼窩中的火焰跳動了一下,似乎聽懂了,又似乎沒懂。
推開房門,一股更濃鬱的陰死之氣撲麵而來。院外,已經有一名麵色冰冷的執事在等候,依舊是上次傳訊那人。
“時辰已到,隨我來。”執事瞥了陳燭一眼,語氣毫無波瀾,轉身便走。
陳燭默默跟上,一路無話。
越是靠近剮骨台的方向,空氣中的死寂感就越發濃重,仿佛連聲音都被吞噬了。沿途遇到的弟子也越發稀少,偶爾看到一兩個,也是行色匆匆,麵帶敬畏或恐懼,遠遠避開這個方向。
穿過一片扭曲的、仿佛由白骨堆砌而成的回廊,前方豁然開朗。
那是一片巨大的、凹陷下去的平台區域,整體呈現一種不祥的暗紅色,仿佛被無數鮮血浸染過。平台中央,並非實體的高台,而是一團緩緩旋轉、深邃無比的黑暗漩渦。漩渦之中,隱約可見無數細密的、如同刀鋒般的暗紅色流光閃爍遊走,散發出令人靈魂戰栗的鋒銳氣息。
僅僅是遠遠看著,陳燭就感覺自己的神魂像是被無數根細針紮刺,傳來陣陣幻痛。
這就是剮骨台!那黑暗漩渦,恐怕就是記載中的“噬魂石”核心所化!那些暗紅色流光,就是所謂的“剮骨噬魂刃”!
平台周圍,已經稀疏地站了幾個人,大多是黑袍執事,麵無表情,如同雕塑。他們的目光偶爾掃過陳燭,帶著審視、漠然,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
而在那黑暗漩渦的正前方,靜靜地站立著一個人。
那人身披一件寬大的、沒有任何標識的黑色鬥篷,兜帽垂下,將麵容完全遮掩在陰影之中。他身形不算高大,甚至有些消瘦,但站在那裡,卻仿佛是整個空間的中心,所有的陰氣、死寂、鋒銳之意,都如同朝拜君王般,向他彙聚。
他周身沒有任何強大的能量波動外泄,隻有一種純粹的、極致的“死寂”。那不是屍傀的呆板死寂,而是一種……仿佛連時間和空間都能凍結的、亙古不變的終結之意。
腐骨堂主此刻也站在平台邊緣,看到陳燭到來,他臉上露出一絲看似溫和,實則冰冷的笑意:“陳燭,你來了。這位便是剮骨台的行刑者,厲寒舟。還不快見過厲前輩?”
厲寒舟!
陳燭心頭一凜。這就是那個隻聽命於峰主等少數幾人,實力深不可測的著名行刑者?
他依言上前,躬身行禮:“弟子陳燭,見過厲前輩。”
行禮的同時,他悄然將一絲感知提升到極致。命棺虛影在丹田內微微震顫,並非恐懼,而是一種遇到同類,或者說遇到某種“異常”的警惕。
這一仔細感知,陳燭立刻發現了不對勁。
這厲寒舟,給人的感覺……太“完美”了,完美得不像是活人。他的呼吸、心跳如果有的話)幾乎無法察覺,周身氣息圓融一體,沒有絲毫外泄,就像是一塊人形的、經過精密雕琢的頑石。
而且,在他的鬥篷之下,關節連接處,比如手腕、肘部、膝蓋等位置,陳燭敏銳地捕捉到一絲極其微弱、若非他神魂特殊且對灰霧能量極其熟悉絕難發現的能量流動!
那能量,呈現出一種極其淡薄的灰色,帶著一種熟悉的“終結”與“侵蝕”特性,與他丹田命棺散發出的灰霧,以及灰石吞噬魂力時產生的灰焰,同源而出,但更加內斂,更加精純,也更加……死板。
這家夥,根本不是純粹的活人!更像是一具被煉製到極致、灌注了特殊灰霧能量的高階傀儡!
就在陳燭心中掀起驚濤駭浪時,那一直如同石雕般靜立的厲寒舟,似乎微微動了一下。
兜帽的陰影下,仿佛有兩道實質般的目光穿透而出,落在了陳燭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