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的豎井邊緣,如同地獄的斷頭台。身後屍骸聚合體那山崩海嘯般的咆哮與撞擊聲,混合著骨骼粉碎與怨念尖嘯,已近在咫尺!腐朽的腥風裹挾著死亡潮汐的威壓,狠狠拍打著陳燭的金屬後背。年輕雜役癱軟在地,手指在堅硬的岩地上瘋狂抓撓,發出令人牙酸的“滋啦”聲,喉嚨裡隻剩窒息般的嗬嗬悲鳴,瞳孔因極致的恐懼而放大渙散。
沒有時間了!
“跳!”陳燭那如同金屬摩擦的嘶吼,撕裂了粘稠的死寂。他根本不給那雜役反應的時間,覆蓋著粗糙護甲的左臂忍著撕裂般的劇痛)猛地向後一揮,一股狂暴的熵滅氣浪狠狠撞在癱軟的雜役身上,將其如同破麻袋般掀飛,率先拋向那深不見底的豎井黑暗!
“不——!!!”雜役淒厲的、變調的慘叫瞬間被深淵吞沒。
陳燭緊隨其後,沉重的金屬軀殼爆發出最後的機動性,如同墜落的攻城錘,朝著豎井下方那翻湧著精純死氣與未知恐怖的黑暗,狠狠縱身躍下!
自由落體·鎖鏈的低語:
下墜!失重感混合著深淵引力,瘋狂撕扯著殘軀。粘稠的腐屍瘴氣如同液態瀝青,拍打著鬥篷與裝甲。四周是飛速掠過的、覆蓋著屍油與絕望刻痕的暗紅岩壁。青銅殘片在劇烈的空間變化中爆發出高頻震顫,幽綠脈衝如同瀕死恒星的光芒,在黑暗中瘋狂閃爍。
下墜過程中,那來自深淵的聲音,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與迫近!
嘩棱…嘩棱棱…嘩棱——!!!
沉重的鎖鏈拖拽聲,不再是遙遠的回響,而是近在咫尺的、帶著巨大質量感與金屬疲勞呻吟的實體摩擦!每一次拖拽,都伴隨著鎖鏈繃緊時發出的令人牙酸的“吱嘎”聲,仿佛連接著太古山脈!聲音的來源,就在這豎井正下方不遠處的某個巨大空間!
嘎吱……哢吧……嘎吱……哢吧……
那令人靈魂凍結的啃噬聲,也同步放大!如同就在耳邊響起!每一次“嘎吱”都伴隨著粘稠液體被擠壓的“噗嘰”聲,每一次“哢吧”都如同高密度合金在液壓鉗下崩斷的脆響!節奏穩定、有力,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進食欲!
灰霧的寒意·同源的恐懼:
更令人脊骨發涼如果還有感覺的話)的變化,出現在空氣中。
一絲絲極其稀薄、近乎透明的灰色霧氣,如同擁有生命的幽靈水母,開始悄無聲息地混入濃稠的腐屍能量瘴中,在豎井內緩緩飄蕩、遊弋。
這些灰霧稀薄得肉眼幾乎難以察覺,但在陳燭的殘片感知場中,卻如同黑夜中的磷火般刺目!它們的能量頻譜、法則波動、以及那股漠然、冰冷、終結一切生機的本質意誌,與祭壇核心那翻湧的、險些將他徹底葬滅的灰霧——同出一源!
“滋……葬滅……餘息……”葬世低語的碎片如同冰冷的確認。
灰霧雖然稀薄,但其所到之處,周圍的腐屍瘴氣都仿佛被凍結、壓製,活性大減。陳朽的屍骸壁壘散發的怨念波動,在接觸到灰霧時,也如同被潑了冷水的沸油,瞬間沉寂下去,隻剩下純粹的、冰冷的死寂。
當一絲灰霧如同試探的觸手,輕輕拂過陳燭鉛汞色的金屬裝甲外殼時——
嗤——!
一股深入靈魂核心的、絕對零度般的陰寒瞬間穿透裝甲!這股寒意並非物理低溫,而是存在層麵的凍結!仿佛連構成這具殘軀的法則與能量,都要被其強行停滯、歸於寂滅!脊柱核心的青銅殘片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激烈排斥脈衝!其表麵的蝕刻符文瞬間亮起抵禦性的熾白光芒,釋放出一股混合著掠奪意誌與桀驁抗拒的灰黑能量場,才勉強將那絲灰霧逼退!但接觸點附近的裝甲外殼,其龜裂的紋路瞬間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永不消散的灰白霜跡!
灰霧!葬世灰霧!竟然從這千屍洞的最深處泄漏出來!這養屍地的核心,與那險些葬滅一切的祭壇灰霧,存在著直接的、可怕的關聯!
窺視者現身·深淵巨口的驚鴻:
下墜並非無止境。數息之後,下方翻湧的黑暗驟然變得“開闊”,豎井的儘頭到了!
陳燭重重地砸在一片粘稠、冰冷、深及腳踝的暗紅色積液中!積液散發著濃烈的血腥、屍臭與鐵鏽混合的刺鼻氣息,粘稠如同冷卻的熔岩。巨大的衝擊力讓積液四濺,也讓他本就瀕臨崩潰的軀殼發出金屬哀鳴。緊隨其後,是那年輕雜役沉悶的落水聲和一聲痛苦的慘哼。
兩人落在了一個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間邊緣!
這裡的光線並非完全黑暗。洞頂極高處,稀疏地生長著一些散發著慘綠色熒光的巨大真菌,如同倒懸的鬼火,提供著微弱而詭異的光源。微弱的光線下,空間的輪廓隱約可見:
這是一個如同古神腹腔般的巨大溶洞!穹頂垂下無數粗大、滴落著屍油的石筍,地麵則遍布粘稠的暗紅積液池和堆積如山的、形態更加古老扭曲的巨型骸骨!空氣粘稠得如同膠質,死氣與怨念的濃度達到了液態級彆,僅僅是身處其中,就感覺靈魂在被億萬隻冰冷的手撕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