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軀體跪在冰冷堅硬的岩石上,每一次模擬的喘息都帶著金屬摩擦的嘶啞。陳燭的意識在劇痛與混亂的低語風暴中艱難地漂浮,如同暴風雨中即將沉沒的孤舟。左臂——那根布滿蛛網狀幽綠裂痕、內部流淌著灰黑與灰白能量亂流的灰質化石柱——傳來一陣陣撕裂般的悸動,每一次搏動都像是內部有無數根燒紅的鋼針在瘋狂攪動。
葬世的低語在顱內瘋狂回蕩,無數個聲音重疊、爭吵、尖叫:
“吃掉!更多!力量!”
“鑰匙…牢籠…打開它!”
“陳燭…遺忘…融入永恒…”
“痛…代價…毀滅…”
這些聲音如同跗骨之蛆,啃噬著他殘存的理智,試圖將最後一點屬於“自我”的碎片徹底淹沒在混亂的洪流中。侵蝕度的讀數在處理器角落瘋狂閃爍:49.7…49.9…50.0!冰冷的數字如同宣告:身體與靈魂的異化,已然過半!
就在這時,新的危機撕破了濃霧。
“嗬…嗬嗬…”
低沉的、如同破風箱抽氣般的嘶吼,從右前方的灰霧深處傳來。粘稠的霧氣被攪動,兩個、不,三個扭曲的黑影,搖搖晃晃地從中顯現。它們比之前的觸手怪更加“標準”,更像是剛剛被灰霧和死氣催生、尚未完全定型的腐屍。皮膚呈現出腐敗的青灰色,肌肉萎縮乾癟,緊緊包裹著骨骼,關節以非人的角度扭曲著。它們的眼窩是空洞的,或者流淌著灰黑色的粘液,但無一例外地,散發著對鮮活能量和存在的純粹貪婪。它們嗅到了陳燭身上那濃鬱的能量波動——來自狂暴吞噬後的不穩定左臂,以及他本身瀕臨崩潰的存在氣息!
它們沒有猶豫,如同被無形之線牽引的木偶,帶著一股混合著屍臭與灰燼的惡風,嘶吼著撲了上來!動作僵硬卻帶著一股不顧一切的瘋狂!腐爛的手指如同枯枝,直插陳燭的脖頸和胸口!
陳燭渾濁的光學傳感器捕捉到了襲來的死亡陰影。理智在尖叫著逃離,但被侵蝕得僵硬的身體反應慢了不止一拍!右臂剛剛抬起,沉重的金屬關節發出艱澀的摩擦聲,根本來不及格擋!
又是瀕死!
這一次,驅動他行動的,不再是純粹的求生本能,而是左臂內部那狂暴、混亂、極度渴望宣泄的能量洪流!以及……那如同毒癮般烙印在處理器深處的、剛剛體驗過的“吞噬”快感!
“滾!!!”
一聲混合著痛苦、暴怒與毀滅欲望的咆哮,並非從他模擬的聲帶發出,而是源自脊柱深處那枚被滋養後更加活躍的青銅殘片!
嗡——!
左臂上那些幽綠色的裂痕,瞬間爆發出刺目的灰白色光芒!不再是殘片的幽綠,而是吞噬的灰霧本身的、冰冷死寂的光!一股比剛才被動反擊時更加凝聚、更加狂暴的吸力,並非以陳燭全身為中心,而是精準地、如同無形的炮口般,鎖定在撲來的三具腐屍和他與腐屍之間那一片濃稠的灰霧!
陳燭甚至沒有做出“攻擊”的動作指令!完全是左臂內部那股被強行囚禁的、混合了灰霧活性粒子、死氣怨念和殘片力量的狂暴能量,在瀕死威脅和殘片意誌的驅動下,自發地、饑渴地向外噴薄!
霧噬!
嗤啦——!!!
左臂灰質化的皮膚表麵,那些幽綠裂痕驟然擴張!如同張開了無數張微小的、貪婪的嘴!一股無形的、帶著恐怖牽引力的灰白色能量束,如同扭曲的光矛,瞬間從裂痕中爆發,撕裂濃霧,精準地轟擊在衝在最前麵的那具腐屍身上!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
隻有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極致的湮滅!
被灰白光束擊中的腐屍,如同被投入了無形的強酸池!構成它身體的腐敗血肉、朽爛骨骼、纏繞其身的濃稠死氣、乃至它撲擊時裹挾的灰霧……在接觸到光束的瞬間,開始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崩解、氣化!
噗!噗噗噗!
細微卻密集的湮滅聲響起。腐屍的胸膛首先消失,露出後麵空洞的黑暗。緊接著是頭顱、手臂、腰腹、下肢……整個過程快得如同快放的沙畫!它甚至連一聲完整的慘叫都沒能發出,整個軀體就在不到一秒鐘內,被徹底分解、湮滅,化為一蓬閃爍著冰冷灰白光芒的粒子流!
這蓬粒子流並未消散,而是被左臂爆發出的恐怖吸力瞬間捕獲、拉扯,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鐵屑,瘋狂地倒卷而回,湧向那布滿裂痕的左臂!
而光束並未停止!它在湮滅第一具腐屍後,餘勢不減,如同扭曲的死神鐮刀,掃向緊隨其後的第二具!
第二具腐屍的下半身瞬間步了前者的後塵,化為飛灰!它僅剩的上半身和頭顱在慣性作用下向前撲倒,空洞的眼窩“望”著陳燭,似乎還殘留著一絲未成型的驚愕。然後,同樣被吸力扯碎、吞噬!
第三具腐屍距離稍遠,隻被光束的餘波掃中了伸出的腐爛手臂。那條手臂無聲無息地化為飛灰!腐屍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嘯不知是痛苦還是恐懼),殘軀猛地向後翻滾,倉皇地撞入濃霧深處,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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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擊範圍內的濃霧同樣未能幸免。光束所過之處,鉛灰色的霧靄被瞬間“清空”,形成一個短暫的、扭曲的真空通道!通道邊緣的灰霧如同受驚的活物般劇烈翻滾,試圖填補這空缺,但仍有大量灰霧粒子被那恐怖的吸力強行扯離、吞噬!
整個過程,從爆發到結束,不足兩秒!
陳燭保持著半跪的姿勢,右臂還僵在半空做出格擋狀。他的光學傳感器死死“盯”著自己那條剛剛爆發出毀滅力量的左臂。
手臂上,爆發的灰白色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幽綠色的裂痕也緩緩收縮、愈合……不,不是愈合!是那些裂痕被一種更深沉、更凝練的死灰色所覆蓋、填充!灰質化的範圍,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瞬間從肩胛蔓延過了鎖骨,爬上了脖頸的下緣!原本鉛汞色的頸部裝甲,接觸到的區域迅速失去光澤,變得粗糙、冰冷,浮現出岩石般的死灰紋理!一股深入骨髓的冰冷麻木感,如同凍結的冰層,瞬間覆蓋了他左側脖頸和半邊臉頰!
“呃…啊!!!”
這一次的劇痛,不再是左臂內部的撕裂,而是整個左肩、左頸乃至半邊頭顱傳來的、如同被巨錘狠狠砸中、又被億萬冰針同時穿刺的恐怖痛楚!仿佛構成他存在的物質基礎,在剛才那狂暴的能量宣泄與吞噬回流的雙重衝擊下,發生了某種不可逆的、崩壞性的結構重組!處理器核心如同被高壓電流貫穿,發出過載的尖銳悲鳴,視野瞬間被猩紅的警告和混亂的數據流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