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傀生撕了葬冥宗的暗子，凶殘是凶殘了點，但效果拔群，省了陳燭不少麻煩。他趕緊打掃戰場，毀屍滅跡一條龍，確保不會留下任何指向自己的明顯痕跡——畢竟在人家懸空山的地盤上乾掉一個金丹修士，哪怕是個邪修，傳出去也不好聽。
在清理那暗子殘破的儲物袋時，除了些陰邪法器和靈石，陳燭發現了一枚不起眼的黑色骨牌。骨牌入手冰涼，正麵刻著一個扭曲的鬼首圖案，是葬冥宗的標記，背麵卻用極其細微的刻痕，銘刻了一個名字——趙千。
趙千？
陳燭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仔細一想，想起來了！這是懸空山外門的一位執事！主要負責一部分低階弟子的物資分發和雜務管理，職位不高，但勝在接觸的人多，消息靈通。
一個葬冥宗的暗子，身上帶著懸空山外門執事的名字信物？
這意味可就深長了。
要麼是這趙千本身就是葬冥宗安插的臥底，要麼就是他被葬冥宗收買，成了內應！無論是哪種，都說明葬冥宗的觸手，已經悄無聲息地伸進了懸空山內部！
“好家夥，無間道啊這是！”陳燭捏著那枚冰冷的骨牌，心裡念頭飛轉。
直接上報？不行。一來空口無憑，一枚骨牌說明不了什麼，反而容易打草驚蛇。二來，他一個剛加入劫運司的外來客卿，貿然指控一位懸空山執事與邪教勾結，搞不好會被反咬一口，引火燒身。
得暗中調查，拿到確鑿證據再說。
幸好，他現在有劫運司客卿這塊牌子，在懸空山內部走動調查，倒也方便不少。
回到懸空山後，陳燭沒有聲張，借著熟悉環境、查閱資料的名義，開始暗中調查這個趙千。
他先是去執事殿外圍轉了轉，遠遠觀察了一下這位趙執事。是個看起來四十多歲、麵相普通、甚至有點唯唯諾諾的中年人，修為在築基後期，放在人堆裡毫不顯眼。但陳燭注意到，他眼神偶爾閃爍，與人交談時習慣性地微微弓著腰，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諂媚和警惕。
陳燭又利用客卿權限，調閱了一些無關緊要的、關於外門物資調配的公開記錄更高權限的他暫時沒有），試圖找出趙千行為中的異常。
幾天下來，收獲不大。趙千做事似乎很小心，明麵上看不出什麼破綻。
就在陳燭有些一籌莫展時，一個意外的發現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在一次“偶遇”趙千，並暗中用魂力感知其身上殘留氣息時得益於灰霧對同源氣息的敏銳），發現趙千身上除了他自己的靈力波動外，還殘留著一絲極其淡薄的、帶著檀香和淡淡禪意的氣息。
這氣息……與無悲佛子禪院附近的環境氣息，頗為相似！
難道趙千和無悲佛子有接觸？
這個念頭讓陳燭自己都覺得有點荒謬。無悲那種超然物外的存在，怎麼會跟一個外門執事，尤其是可能和葬冥宗有勾結的執事扯上關係？
他留了個心眼，開始重點留意趙千與無悲禪院方向的交集。
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幾天的耐心觀察主要靠魂力遠距離感知和偶爾的“路過”），陳燭發現，趙千確實會定期、但非常隱蔽地前往無悲佛子禪院所在的那片竹林附近。他並非直接進入禪院，而是在外圍徘徊，接觸的對象，也並非無悲佛子本人，而是禪院外負責日常灑掃的一名老僧。
那老僧看起來比管理藏書閣的那位還要蒼老，滿臉褶子，眼神渾濁，動作遲緩，每日就是默默地清掃著竹林外的落葉，仿佛對外界一切毫無感知。
趙千每次與這老僧接觸，都極其短暫，往往隻是擦肩而過，或者借著詢問一些無關緊要的雜事比如竹林落葉清掃的安排），在極近的距離內，完成某種不為人知的交流。
“問題果然出在這裡！”陳燭心中了然。無悲佛子可能並不知情，但他禪院外的這個灑掃老僧，絕對有問題！很可能是葬冥宗更深層次的暗樁，負責與趙千這類外圍人員接頭！
必須想辦法確認這老僧的身份，並找到他們勾結的證據。
直接抓人審訊不現實，容易驚動背後的大魚。
陳燭決定玩點陰的。
這天，他算準了那老僧日常清掃的時間，提前來到竹林外一處必經之路上，裝作欣賞風景的樣子。
當那老僧佝僂著背，慢吞吞地掃著落葉靠近時，陳燭“恰好”轉身，仿佛不經意間擋住了對方的去路。
“哎呀，老師傅，對不住對不住！”陳燭連忙讓開，臉上堆起歉意的笑容，目光卻飛快地掃過老僧那渾濁的雙眼。
老僧抬起頭，看了陳燭一眼，那眼神依舊渾濁，沒有任何波瀾，隻是微微搖了搖頭，表示無妨，便要繼續掃地。
就在這時，陳燭仿佛突然想起什麼，開口問道：“老師傅，請問您可知曉，無悲佛子平日是否需用一些特殊的淨塵香料？晚輩新得了一些上好的‘龍涎香’，不知合不合佛子心意，想尋個機會進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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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得突兀，但理由聽起來也還算合理拍馬屁嘛）。
老僧掃地的手微微一頓，渾濁的眼珠似乎極其緩慢地轉動了一下，看了陳燭腰間的客卿令一眼，然後用沙啞如同破鑼的聲音道：“佛子清修，不喜外物。施主有心了。”
說完，便不再理會陳燭，繼續埋頭掃地，仿佛剛才的對話從未發生過。
陳燭臉上保持著笑容，心中卻是一凜。這老僧的反應……太平靜了！平靜得有些不正常。而且，在他剛才開口說話、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間，陳燭藏在袖中的手指微不可察地一彈，一縷比灰塵還要細微的灰霧傀絲，已然悄無聲息地附著在了老僧那破舊僧袍的衣角內側！
這縷傀絲並非用來控製或攻擊，而是純粹用於追蹤和監聽！它以灰霧凝聚，隱蔽性極高，除非對方修為遠超陳燭且刻意探查，否則極難發現。
“既然如此，那便不打擾老師傅清靜了。”陳燭拱了拱手，若無其事地轉身離開。
走出很遠，他還能通過那縷傀絲，隱約感知到老僧依舊在不緊不慢地掃著地，發出“沙沙”的聲響，沒有任何異常。
陳燭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魚兒已經上鉤，接下來，就是耐心等待，看看這條線，最終會牽出怎樣的大魚。
他感覺，自己似乎正在揭開懸空山內部一張巨大的、由陰謀編織而成的網。而這張網，似乎與無悲佛子，與那詭異的釣竿和棺槨，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山雨欲來，風已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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