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井內的廝殺正酣,灰霧被狂暴的能量撕扯得支離破碎,殘魂的哀嚎與兵刃碰撞聲交織成一片死亡的樂章。陳燭與厲寒舟背靠著背,如同暴風雨中艱難航行的孤舟,雖然險象環生,卻憑借著默契的配合與對環境的利用,硬生生在追兵與殺手的圍攻中撕開了一道口子,勉強維持著不敗。
然而,就在陳燭操控灰石又一次襲殺了一名竊運樓殺手,厲寒舟一拳將一名金丹執事震退數步,稍稍緩解壓力之際——
異變陡生!
那名被厲寒舟震退的金丹執事,臉上突然露出了極其痛苦和恐懼的神色,他周身的能量不受控製地瘋狂湧動,雙眼瞬間被一片灰黑色的死寂光芒所充斥!
一股遠超在場所有人、冰冷、威嚴、帶著滔天怒意與恐怖威壓的神念,如同無形的山嶽,猛地以那名執事為載體,降臨了!
執事的身體如同充氣般微微膨脹,皮膚下青筋扭曲,他張開嘴,發出的卻是一個令陳燭和厲寒舟都無比熟悉的、屬於灰峰峰主的冰冷聲音,每一個字都仿佛蘊含著法則的力量,震得整個幽冥井空間的灰霧都在翻騰:
“厲——寒——舟——!”
聲音如同驚雷,直接在兩人靈魂深處炸響!
“本座……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峰主的神念化身借助執事的軀體,冰冷的目光如同兩把實質的冰錐,死死鎖定厲寒舟,“立刻……束手就擒!誅殺……你身邊那個叛徒!否則……魂印反噬,屍祖震怒,定叫你……永世不得超生!”
恐怖的威壓如同潮水般湧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和赤裸裸的威脅!周圍所有的追兵和殺手,在這股威壓下都下意識地停止了攻擊,敬畏地低下頭。
所有的壓力,瞬間全部集中到了厲寒舟一人身上!
陳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能感覺到,厲寒舟抵在自己背後的身軀,在聽到峰主聲音的刹那,猛地劇烈一震!緊接著,便開始了不受控製的、如同篩糠般的顫抖!
那不是恐懼的顫抖,而是兩種力量在其體內瘋狂衝突、搏殺的外在表現!
一邊是峰主借助魂印儘管核心被破壞,但聯係猶在)和屍祖烙印傳來的、根植於他靈魂本源的、如同程序指令般的絕對控製力!這股力量如同無形的鎖鏈,要將他重新拖回那冰冷、麻木、隻知道服從的行屍走肉狀態!
另一邊,則是他自身殘留的、被陳燭喚醒的、對自由意誌的渴望,以及體內那精純灰霧能量本能地對外來控製的抗拒!
“呃……啊……”
厲寒舟喉嚨裡發出如同困獸般的、壓抑到極致的低吼。他周身的死寂氣息變得混亂不堪,時而狂暴如火山噴發,時而又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那寬大的鬥篷無風自動,獵獵作響,仿佛隨時會被他體內衝突的力量撕碎!
他低著頭,兜帽的陰影遮住了他的表情,但陳燭能清晰地感覺到,那抵著自己後背的脊梁,正在承受著何等巨大的痛苦和掙紮。
陳燭沒有動,也沒有出聲催促。他知道,這是厲寒舟必須自己渡過的關卡。是重新淪為沒有思想的工具,還是徹底斬斷過去,擁抱未知的自由?
他默默地全力運轉著魂棺雛形,灰霧能量在左臂蓄勢待發,神識緊緊鎖定著場中局勢,準備應對厲寒舟任何可能的選擇——無論是屈服,還是……反抗到底!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峰主化身那冰冷的眸子中閃過一絲不耐和更加深沉的怒意:“厲寒舟!本座的耐心……是有限的!跪下!”
最後兩個字如同驚雷,帶著強大的精神衝擊,狠狠撞向厲寒舟的心神!
也就在這一刹那——
厲寒舟猛地抬起了頭!
兜帽被他劇烈動作帶起的風吹開,第一次露出了其下那張……並非想象中猙獰,反而帶著一種雕塑般冷硬線條,但此刻卻因為極致的痛苦和掙紮而扭曲的臉!尤其駭人的是,他那雙原本死寂如淵的眸子,此刻竟然燃燒著兩團熾烈到極致的灰色火焰!
那火焰,代表著他不屈的意誌,代表著他對自由的渴望!
他死死地盯著峰主化身,用儘全身力氣,從喉嚨深處,發出了那壓抑了不知多少歲月、石破天驚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