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深處的風帶著鐵鏽和腐木味,吹得半塌的門框吱呀作響。
秦無塵剛踏進門內,腳底踩碎一片瓦礫,聲音不大,卻驚動了什麼。
一道人影從側牆後猛然撞出,腳步踉蹌,渾身是血,一頭撲向他懷裡。
那人雙目緊閉,眼眶乾涸發黑,臉上裂開幾道血口,像是被人用烙鐵生生燙過。
秦無塵沒躲,左手還攥著那截斷掉的冰蠶絲帶殘端,右手本能地按在胸口——光繭仍在跳動,但氣運標記的方向依舊模糊。
“彆動。”他低喝一聲,不是對來人,是對身後的敖璃。
敖璃已經拔劍,寒光一閃,劍尖直指那人的咽喉。
她腳步一旋,擋在秦無塵前頭,冷聲道:“誰派你來的?”
那人卻不答,反而抬起一隻顫抖的手,猛地抓住秦無塵的手腕。
指尖冰涼,掌心卻滾燙,像是體內有火在燒。
秦無塵沒掙脫。
就在接觸的刹那,他察覺到一絲異樣——這人身上的氣息,竟與係統深處某道禁製隱隱共振,像是同源的東西被強行撕裂後又彼此感應。
他瞳孔微縮,混沌金紋在眼底一閃而過。
“你……”他剛開口,那人袖中忽然滑落一塊玉玨。
半塊。
殘破不堪,邊緣如鋸齒,表麵刻著斷裂的星軌紋路,像是被人硬生生掰開。
可就在它落地前一瞬,秦無塵懷中的龍鱗信物突然發燙,自行躍出衣襟半寸,嗡鳴震顫,竟主動朝那玉玨靠去。
“住手!”敖璃劍鋒一壓,逼得那人跪倒在地。
可那玉玨與龍鱗信物已幾乎貼合。
刹那間,金光自兩者之間迸發,雖隻一瞬,卻在巷壁上投下一道虛影——一座高閣矗立雲巔,簷角懸鈴,門匾上三個古字若隱若現:天機閣。
光影消散,玉玨落回那人手中。
他嘴角溢出一口血,卻笑了,笑聲沙啞如磨刀石擦過鐵皮。
“東荒的劍……終於來了。”他喘著氣,“三百年前,他們說會有人持龍鱗而來,打破命鎖。我等了三百年,熬瞎了眼,挨過了十三次天罰反噬……原來是你。”
秦無塵盯著他,聲音沉穩:“你是誰?”
“卜九淵。”他抬手抹去唇邊血跡,“曾經的天機閣執星使,如今的叛徒、瞎子、活死人。”
他頓了頓,將玉玨托起,“這東西,本該由我祖父交給下一任守閣人。可他沒能等到那天。”
敖璃冷笑:“就憑一塊破玉,就想讓我們信你?誰知道這是不是陷阱?說不定你早就被種了傀儡印,專門等我們靠近好引爆氣運陣。”
卜九淵不惱,隻是輕輕搖頭:“我的魂,也可以殺了我。但隻要你碰我一下,這塊玉就會碎。它認主,也認命——命斷,玉毀,你們這輩子都彆想踏進天機閣遺址一步。”
巷子裡一時安靜。
遠處打鐵聲還在響,糖糕的叫賣聲飄進來,像另一個世界的事。
秦無塵閉上眼,混沌魔瞳悄然運轉。
眼前浮現出三條模糊的線:一條通向十步外的地磚裂縫,底下藏著毒霧機關;一條延伸至巷口,儘頭站著厲子梟帶領的小隊;最後一條,幽暗曲折,通往地下,儘頭是一扇石門,門上刻著與玉玨相同的星軌紋。
他睜開眼,伸手扶住卜九淵的胳膊:“你說我是氣運之子?”
“不然呢?”卜九淵靠在他肩上,虛弱卻堅定,“一個能震碎噬魂鎖鏈的人,一個能讓係統自動響應威脅的人,一個身上纏著鴻蒙氣運卻又不受控的人——天機主核不會放過你,但也殺不死你。因為你本就不該存在。”
“所以你現在問我——”秦無塵語氣平靜,“怎麼走,最危險,但最安全?”
卜九淵一怔,隨即大笑起來。
笑聲裡帶著血,也帶著解脫。
“果然是你!”他拍了下秦無塵的肩膀,“我就知道,他們選的人不會是那種一路順風順水的‘天命之子’。你要的不是活路,是破局的刀口。”
他抬起手,指向巷子深處那片更濃的黑暗:“跟我來。這條路,隻有死過一次的人才能走。”
敖璃皺眉:“你什麼意思?”
“意思是……”卜九淵聲音低下去,“我已經走過一遍了。”
秦無塵沒再問,直接架起他,朝黑暗走去。
敖璃收劍入鞘,卻始終走在最後,目光鎖在卜九淵後頸處——那裡有一道淡青色的印記,形如星圖,正隨著他的呼吸微微起伏。
三人穿行於斷牆之間,腳下碎石漸少,地麵變得平整,石縫中滲出潮濕的霧氣。
空氣越來越冷,呼吸都帶上白痕。
“你怎會知道我要來?”秦無塵邊走邊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