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無塵的靴底踩上第一級石階時,那層黑霧般的屏障像是活物般蠕動了一下。
他沒停,左手按在腰間的鈴鐺上,右手握緊玄鐵匕首,一步跨了進去。
空氣變了。
不是冷,也不是暗,而是連呼吸都變得沉重,仿佛吸入的每一口都在拉扯肺腑。
墨鳶緊跟其後,扶著時渺的手臂,腳尖剛觸到殿內地麵,整個人晃了晃,臉色瞬間蒼白。
“我的靈脈……像是被凍住了。”她低聲道,聲音乾澀。
時渺靠在她肩上,指尖微微抽搐,想凝聚一絲時空漣漪穩住身形,可那點微光剛浮現就碎成虛影。
她閉了閉眼,隻說了一句:“彆回頭,也彆看牆。”
秦無塵已經往前走了三步。
他的視野確實花了那麼一瞬——眼角餘光裡,左側牆壁上的倒懸符文竟緩緩滑落,像融化的蠟油,滴到半空又凝成新的紋路。
耳邊有聲音,不是風,也不是回響,是無數個模糊的音節疊加在一起,聽不清詞句,卻讓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咬了一下舌尖,血腥味在嘴裡散開,神誌立刻清醒了一分。
“跟緊我。”他傳音過去,聲音壓得極低,“彆用靈識探路,它會反噬。”
墨鳶點頭,沒說話,隻是把時渺往自己身側帶了帶,右手下意識摸向腰間——那裡本該掛著陣旗,現在隻剩空囊。
她眉頭一擰,終究沒再動作。
三人呈三角隊形緩慢推進。
殿內沒有燈,也沒有光源,但他們身上逸散的微弱靈氣映出腳下一片昏黃。
地麵濕滑,踩上去有種粘稠的阻力,低頭看,石磚縫隙裡滲著暗紅色的液體,不像是血,卻又帶著淡淡的腥氣。
更奇怪的是,這液體不沾鞋底,也不留痕跡,仿佛隻是存在於視線中的一層幻影。
走著走著,秦無塵忽然停下。
前方一根斷裂的石柱橫在地上,頂部裂口參差,像被巨力硬生生掰斷。
他盯著看了兩息,轉身繼續向前。
半個時辰後,他又看到了那根石柱。
位置、角度、裂痕走向,完全一致。
“不對。”墨鳶終於開口,“我們一直在繞圈。”
秦無塵沒答,但眉心皺了起來。
他抬手摸了摸左腕,印記還在發燙,熱度比剛才更甚,像是貼著一塊燒紅的鐵片。
他閉上眼,試著沉入識海——係統依舊沉默,界麵不見,功能無法調用,可就在他準備放棄時,識海深處傳來一絲極其微弱的震顫。
是仙運推演。
不是提示,也不是任務彈窗,而是一種近乎本能的感應,像是係統殘存的本能反應,在試圖提醒他什麼。
他咬破指尖,逼出一滴精血,注入識海。
刹那間,腦海閃過一行模糊字跡:【方向判定失效,建議依憑本心行走】。
字跡一閃即逝,連停留都不到一息。
秦無塵睜開眼,不再看路,也不再依賴靈覺。
他轉過身,背對石柱,憑著左腕印記的熱度調整方向——越靠近某個方位,那股灼感就越強。
“往這邊。”他說。
三人改變路線。
這一次,每走十步,他就停下來確認一次印記的溫度變化。
隨著深入,熱度持續攀升,甚至開始順著小臂向上蔓延,皮膚表麵浮現出淡金色的細紋,一閃而逝。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終於出現一片相對乾燥的區域。
一塊高出地麵半尺的石台橫亙在前,邊緣刻著殘缺的獸首紋,雖風化嚴重,但仍能看出曾是某種鎮守之物。
三人踏上石台,腳下的黏膩感終於消失。
墨鳶扶著時渺坐下,自己站在秦無塵右側,目光掃視上方穹頂。
那裡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見,可她總覺得有東西在動。
“你怎麼樣?”秦無塵低聲問時渺。
時渺搖頭:“撐得住,但不能再強行催動本源了。這地方……排斥時空之力。”
秦無塵點頭,正要說話,腰間的青銅鈴鐺突然輕輕一震。
不是嗡鳴,也不是共鳴,就是那麼一下輕微的抖動,像是被人用指尖彈了一下。
緊接著,整座大殿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