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無塵的手掌還懸在黑色水晶三寸之外,焦黑的皮肉滲著血珠,可那股從識海深處湧上的寒意比傷口更刺骨。
墨鳶的身子軟在他背上,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但他不敢回頭,也不敢放下手。
眼前的世界突然塌陷。
不是黑暗,也不是虛無,而是無數條時間線在他麵前炸開——他看見自己站在高台之上,身穿刻滿符文的黑袍,眉心浮現出一道銀灰色的印記,像是某種契約烙印。
他的雙手抬起,七道氣運絲線從指尖延伸而出,纏繞著數百名跪伏的修士,他們的身體正一寸寸化作光點,被抽入虛空。
這是傀儡之路。
畫麵一閃,他又成了盤踞在深淵中的怪物,渾身由無數張人臉拚湊而成,每一張嘴都在低語,在哭喊,在笑。
那是混沌魔胎的模樣,而他的意識正被一點點吞噬,隻剩下一個念頭:我也在挑選宿主。
再一轉,天地崩裂,星辰墜落,他獨自立於宇宙儘頭,手中握著斷裂的玄鐵匕首,身後是燃燒的鴻蒙仙運係統殘骸。
整個世界因他而碎,因為他強行逆轉了命運規則,卻無法承受代價。
三重幻象,三種結局,全都指向同一個方向——他終將失控,成為養料,或是災厄本身。
“這就是你的未來。”那個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你逃不掉的。”
秦無塵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彌漫開來。
痛感讓他清醒了一瞬,但幻象並未消散。
他知道這不是普通的迷惑,而是天機主核用真實可能性編織的精神牢籠,隻要他心中有一絲動搖,就會被徹底吞沒。
他閉上眼,不去看那些未來的影子,反而在識海中回溯過往。
父親那一夜背對著火焰,劍尖點地,聲音沙啞:“走!彆回頭!”
墨鳶在陣法炸裂前撲向陣眼,三色陣旗燃起最後光芒。
還有莫老怪消失前的最後一句怒吼:“它在抽我們的命!”
這些畫麵像釘子一樣紮進他的神魂,穩住了搖晃的意誌。
他猛地睜開眼,瞳孔深處金紋翻湧,體內靈氣逆衝七脈,硬生生將三重幻象撕裂。
現實重新降臨。
祭壇依舊震動,黑色水晶表麵裂痕密布,內部那團蠕動的東西仍在蘇醒。
墨鳶仍靠在他背上,氣息若有若無。
而前方,一道身影不知何時已悄然出現,靜靜立於破碎的石階之上。
厲子梟。
他不再是那個陰狠張揚的玄陰宗少主模樣。
此刻的他,周身纏繞著數十條漆黑如墨的絲線,那些絲線並非實體,更像是從虛空中生長出來的法則之痕,隨著他的呼吸緩緩律動。
他的雙眼完全被黑霧覆蓋,唯有嘴角掛著一抹不屬於他的冷笑。
“遊戲該結束了。”他說,聲音低沉卻不屬於他自己。
秦無塵沒有動,也沒有答話。
他緩緩將墨鳶往身後拉了半步,讓她靠在一塊未倒塌的碑石上,然後單手結印,在她周圍布下一層薄如蟬翼的靈力屏障。
這屏障撐不了多久,但至少能擋住一次衝擊。
做完這些,他才抬起頭,目光直視厲子梟。
“你還記得葬仙穀為何而來嗎?”他問,聲音不高,卻穿透了祭壇的死寂。
厲子梟的身體微微一震,右手指尖抽搐了一下,仿佛有東西在他體內掙紮。
那雙被黑霧籠罩的眼睛眨了眨,一絲極淡的紅光在瞳孔深處閃現,像是殘存的意識試圖掙脫束縛。
可隻是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