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卷過亂石堆,秦無塵背著墨鳶,腳步踉蹌地鑽進一處塌陷的岩穴。
洞口被他用斷石勉強掩住,僅留一道窄縫透光。
他將她輕輕放下,靠在內壁,手指迅速探向懷中——玉瓶還在,丹藥也未散失。
墨鳶呼吸微弱,唇色發青,指尖冰涼。
“撐住。”他低聲道,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就差這一步。”
他不再猶豫,掀開衣領,把三枚金黃丹藥倒入口中。
藥丸入喉即化,一股滾燙氣息直墜丹田。
緊接著,他拔開洗髓液的塞子,仰頭灌下。
液體滑落經脈的瞬間,像是熔化的琉璃在血管裡奔湧。
他悶哼一聲,脊背重重撞上岩壁,額頭冷汗成串滾落。
體內仿佛有千萬根針同時刺入骨髓,又像五臟六腑被人一手攥緊,狠狠揉捏。
他咬牙,試圖運轉導引術疏導藥力,可靈氣剛一遊走,便如脫韁野馬,在經絡中橫衝直撞,所過之處,皮肉抽搐,筋脈撕裂。
“呃……”他喉嚨裡擠出半聲痛吟,隨即死死閉嘴,不讓自己再發出一點聲音。
這痛來得太快太狠,根本不是尋常淬體該有的反應。
但他知道,現在退不得。
退了,墨鳶的傷沒法治;退了,那扇門背後的真相,永遠隻能是謎。
他索性鬆開所有氣機,任由藥力肆虐,隻將混沌金紋凝於識海深處,護住最後一絲清明。
疼痛如潮水般一波波襲來,他心裡反而漸漸平靜下來。
痛就痛吧。
隻要還能感覺到痛,說明他還活著,還在這條路上走著。
小時候族中子弟嘲笑他是廢脈,拳腳加身時也是這樣疼。
那時候他躺在泥地裡,滿嘴血腥,卻一句話不說。
現在也一樣——隻要不死,他就不會停下。
時間一點點過去,他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
皮膚表麵浮起一層暗灰色雜質,像是從毛孔裡滲出的淤血。
骨骼發出細微的劈啪聲,如同斷裂又重組。
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像擂鼓,震得耳膜生疼。
就在他幾乎要陷入昏沉時,外麵忽然傳來一聲悶響。
是陣法被擊中的聲音。
他猛地睜眼,瞳孔微縮。
透過岩縫,依稀能看到外頭光影晃動——三色陣旗懸在半空,紅青紫交織成網,正死死攔住數道黑影的進攻。
墨鳶盤坐在陣心,左手掐訣,右手按地,臉色比紙還白。
她嘴角有一道未乾的血痕,顯然已經受傷,卻仍強撐著維持陣法運轉。
一名黑衣人揮刀劈來,她抬手引動陣旗回防,動作遲緩了一瞬。
刀氣擦過肩頭,布料撕裂,鮮血濺出。
秦無塵拳頭一下子攥緊,指甲陷進掌心。
他想衝出去,可剛一動,體內劇痛再度炸開,雙腿一軟,差點跪倒。
他立刻意識到——不能動。
他若出去,不僅幫不了她,反而會讓她分心送命。
他咬牙,從腰間抽出玄鐵匕首,反手擱在膝上。
刀鋒冰涼,觸感清晰。
他告訴自己:隻要意識一模糊,就用刀劃手心,以痛止痛。
門外戰況越來越激烈。
那幾人顯然不是普通修士,招式狠辣,配合默契,顯然是衝著他來的。
其中一人手持鎖鏈,舞動間帶著陰寒之氣,正是厲子梟的手下。
墨鳶接連咳血,陣旗光芒明滅不定。
但她始終沒有後退一步。
“你還真是……固執。”秦無塵盯著她的背影,聲音低得隻有自己聽得見,“明明可以走的。”
他想起剛才那一幕——她在光門前虛弱地笑著,說:“我不來,你是不是打算一個人扛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