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鳶的手指一收,指甲刮過秦無塵手腕的皮膚,那一瞬間的觸感像是一根火線,從皮肉直燒進神魂。
他猛地睜眼。
七道身影仍站在光門前,靜得如同石刻。
可他知道,剛才那些畫麵不是幻象那麼簡單——那是心魔,是執念,是彆人活不下去的絕望,硬塞進他的識海裡逼他吞下。
但墨鳶還活著。
她沒死在北溟玄海,沒死在陣旗斷裂的那一刻,也沒死在他懷裡。
她的手還在動,哪怕隻是一絲抽搐,也是活人的動靜。
這就夠了。
秦無塵深吸一口氣,舌尖再次咬破,血腥味在口中漫開。
這一次他沒有忍著疼,反而迎著痛意往前踏了一步——儘管身體還在龍背上,一步也邁不出去,可他的心神已經站了起來。
“你們想讓我認命?”他低聲道,聲音不大,卻穿透星河的嗡鳴,“說我遲早也會變成你們這樣,困在這條路上,守著一道門,攔著下一個我?”
七名守衛依舊沉默,可他們胸口那團黑影開始微微震顫,像是被風吹動的燭火。
秦無塵閉上眼。
他不再躲那些記憶。
少年時被人踩在泥裡,族老冷笑說廢脈之人連靈根都不配有;係統初現時混沌金紋在識海亂轉,疼得他滿地打滾也不敢喊出聲;還有墨鳶倒在血泊中,斷劍插胸,嘴唇微動,隻說了個“走”字……
這些都不是軟弱。
是他在一次次跌倒後,自己爬起來的證據。
他睜開眼,眸中混沌金紋緩緩流轉,由雜亂變得清晰,最終凝成一道豎立的金色細線,仿佛斬開了迷霧。
氣運共鳴悄然運轉。
視野中,七人的命途絲線浮現而出,每一條都纏繞著黑焰般的業障,而那黑影,正是所有絲線交彙的核心。
它們彼此牽引,形成一張無形的網,試圖將他的意誌釘死在過往的殘影裡。
可現在,他看穿了。
那不是力量,是執念的結晶。
每一個守衛,都是曾經的天驕,被抽走氣運、抹去魂魄後,隻剩下一縷不甘的念頭,日複一日重複著“阻擋闖關者”的命令。
他們不是敵人。
是屍體。
秦無塵右手緩緩抬起,玄鐵匕首已在掌心。
這把刀陪他殺過人,也割過自己的皮肉,鈍得砍不斷鐵甲,卻從未斷過。
他將最後一絲靈氣灌入其中。
刀刃泛起暗青色的光,微弱,卻不肯熄。
“敖燼。”他忽然開口。
“我在。”龍聲沉穩,帶著一絲警惕。
“等會我會出手,你彆管我做什麼,隻要護住她。”他低頭看了眼懷中的墨鳶,聲音壓低,“哪怕我看起來快死了,你也彆鬆勁。”
敖燼低吼一聲:“明白。”
話音落,秦無塵眼神一凜。
他不再等待,主動迎向那些翻湧的記憶碎片。
他看見自己跪在族地前,雙手捧著係統兌換的第一枚聚靈丹,手指發抖,怕吃下去就爆體而亡。
他還是吃了。
疼得在地上打滾,牙齦咬出血,也沒吐出來。
他看見墨鳶在坊市衝他笑,手裡晃著一麵殘破的陣旗:“錯了個眼位,你猜我是故意的嗎?”
那時他不懂,現在懂了——她是早就看穿了他的路,才願意留一個破綻。
這些不是榮耀。
是他一次次在絕境中,偏要往前走一步的選擇。
混沌金紋徹底安定下來,氣運共鳴如水般鋪展。
他捕捉到了。
星河輪轉與業障共振之間,存在一個極短暫的縫隙——0.3息。
就在這一刻,七顆執念核心會因能量回流出現同步鬆動。
就是現在!
玄鐵匕首脫手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與此同時,七道金光自他指尖迸射,精準刺向每一名守衛心口的黑影。
“咚——”
一聲悶響,像是七顆心臟同時停跳。
守衛們身體劇震,眼中的星圖狀瞳孔開始龜裂,黑焰從胸口倒卷而出,順著經脈逆行全身。
他們的動作僵住,臉上浮現出一種奇異的表情——不是痛苦,更像是解脫。
第一人倒下,化作一縷黑煙,隨風散去。
第二人抬手,似乎想抓住什麼,指尖剛動,便崩解成灰。
第三人嘴角微張,像是說了句什麼,聲音淹沒在星河低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