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無塵的指尖剛觸到酒壺銅壁,那股悶壓便順著胸口炸開,像有根鐵線從心口穿出,直勒進識海。
他猛地抽手,匕首已在掌中翻轉,刀刃抵住自己虎口,寒意刺得神經一顫。
眼前景象晃了半息——族中祠堂的燭火亮起,幾個少年圍著他笑,聲音嗡嗡作響,聽不清話,隻看見他們指著自己殘廢的經脈,嘴一張一合。
緊接著畫麵碎裂,換成係統界麵在識海中暴走,無數任務水晶球爆開,化作黑霧纏上脖頸。
他牙關一咬,舌尖血味瞬間衝散幻象。
“不是真東西。”他低聲道,目光死死盯住陣心那張卜星河的臉。
黑霧深處,九幽鎖魂陣的碑文緩緩轉動,原本凝滯的符紋開始遊走,如同活蛇鑽入岩層。
那些陰煞之氣不再隻是彌漫,而是凝聚成絲,貼著地麵朝他腳底蔓延。
秦無塵下意識後退半步,卻發現鞋底已被某種無形之力黏住。
頭頂熔岩依舊懸停如凍,可空氣卻越來越沉,每一次呼吸都像吞著沙礫。
“敖燼!”他忽然扭頭,聲音壓得極低,“你的血還能撐住嗎?”
敖燼靠在石柱上,臉色灰敗,聽見喊聲才勉強睜開眼。
他沒說話,隻是抬手抹了把臉,掌心沾了點從額角滑下的金血,往地上一甩。
血珠落地未散,反被一道暗紋吸走,藍光一閃,整座陣法震了一震。
“你還想拿我當鑰匙?”敖燼冷笑,嗓音嘶啞,“剛才一次就夠疼了。”
“我不是要你送命。”秦無塵盯著他,“但你得幫我擋一下。這陣法不對勁,它在往我腦子裡鑽東西。”
敖燼眯起眼:“什麼東西?”
“舊事,仇人,還有……”秦無塵頓了頓,“係統的影子。”
敖燼沉默片刻,忽然咧嘴:“所以你現在怕自己瘋?”
“怕的是醒不過來。”秦無塵握緊匕首,“等我陷進去,誰給你收屍?”
敖燼哼了一聲,撐著石柱慢慢起身,膝蓋發軟,晃了一下才站穩。
他低頭看了看左臂包紮處滲出的血跡,又摸了摸頭頂殘缺的龍角,眼神冷了下來。
“你說擋,我就擋。”他聲音不高,卻像雷滾過岩窟,“但彆指望我第二次。”
話落,他猛然抬手,將斷裂的龍角狠狠插進胸前逆鱗位置。
沒有慘叫,隻有血肉撕裂的悶響。
一股滾燙的金色血液噴湧而出,卻不落地,仿佛被什麼力量托住,在空中迅速鋪展,形成一層薄而堅韌的弧形屏障,將秦無塵整個人罩了進去。
結界剛成,陣中黑霧驟然暴動。
一條條漆黑鎖鏈自虛空中探出,帶著刺耳的刮擦聲撲向金膜。
兩者相撞,發出滋滋聲響,像是沸油澆在冰麵。
每碰撞一次,金膜就劇烈波動一次,邊緣甚至出現細微裂痕。
秦無塵盤膝坐在結界中央,匕首橫放膝上,刀鋒貼著手腕內側。
涼意順著皮膚往上爬,讓他始終保持清醒。
他閉眼,卻不敢徹底放鬆。
識海裡仍有雜音,像是有人在他耳邊低語,斷斷續續地說著“你也該死了”“下一個就是你”。
他不動,也不回應,隻是把注意力集中在那縷不斷侵入的意念上。
——為什麼是卜星河?
這名字不該出現在這裡。
此人從未踏足北溟玄海,更不可能參與祖龍塚封印。
可他的殘影不僅出現了,還精準地指向了自己的心口。
除非……
秦無塵猛地睜眼。
除非這不是他的意誌,而是某種機製的觸發條件。
就像淩九問的酒壺會自動飛出,就像時渺的時空印記能共鳴路線圖——這陣法認的不是人,是因果。
他緩緩抬起左手,指尖輕輕撫過冰蠶絲帶殘留的焦痕。
那一枚釘入布條的符文雖已消失,但灼燒感仍在。
“獻祭之物……”他喃喃道,“不隻是物件,是執念。”
他忽然笑了下。
然後,主動在腦海中喚出那段記憶——仙榜大比上,卜星河站在高台儘頭,輕輕揮手,雷九的眼神當場渙散,轉身走向祭壇。
那天他沒能救下雷九。
那種無力感,至今還在。
他把這段記憶推向前,不加掩飾,不設防備,任由它擴散出去,朝著陣眼方向飄去。
黑霧猛地一滯。
卜星河的殘影劇烈扭曲,麵部線條崩解又重組,嘴唇開合,終於吐出一句清晰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