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無塵感覺自己像是被扔進了碾盤裡,骨頭縫都透著酸軟。
耳邊還有低沉的嗡鳴,像是無數人在遠處念經,又像潮水拍打礁石。
他猛地吸了口氣,鹹腥的海風灌進鼻腔,混著木頭腐爛的味道。
腳底傳來濕冷觸感,是潮濕的木板。
他撐起身子,右手按在碼頭地麵上,掌心沾了一層滑膩的青苔。
左眼眶還在灼燒,像是有人拿火炭貼著皮肉烤,他不敢鬆手,五指死死壓住傷口,生怕那點殘存的混沌金紋再往外溢。
“咳……”
一口血從喉嚨裡湧上來,他偏頭吐出,混著唾液砸在木板上,濺開一小片暗紅。
視野晃得厲害,右眼看到的東西像是蒙了層霧,輪廓模糊不清。
他眨了眨眼,用力甩了甩頭,終於看清眼前景象——歪斜的燈柱,掛著半熄的燈籠;幾艘破舊漁船靠在岸邊,船身布滿劃痕;遠處城牆輪廓隱約可見,正是浮礁城。
他回來了。
不是什麼陌生秘境,也不是傳說中的天外之地,就是這座他曾偷偷溜出來、又被追殺著逃走的小城。
可沒等他緩過勁,懷裡突然一燙。
像是有塊燒紅的鐵塞進了衣兜。
他低頭,伸手探入懷中,指尖碰到係統背包的邊緣,那股熱意正是從裡麵傳來的——三塊玄元髓心碎片正在發燙,震動不止,方向直指城中心。
城主府。
他還記得那座黑石築成的大殿,門前兩尊石獅裂了條縫,守衛換了一批又一批,但格局從未變過。
現在,那地方好像在召喚這些碎片。
也可能是……在引誘他。
念頭剛起,身後巷口傳來腳步聲。
不是一個人,是一群。
靴底踩在濕木上,發出悶響。
屋頂瓦片輕動,有人躍上屋脊。
左側排水溝裡,水流微微翻起漣漪,一道黑影正從暗渠爬出。
秦無塵沒回頭,也沒出聲。
他慢慢將背上的敖燼往下挪了挪,讓他的肩膀更穩地搭在自己頸側。
龍族的氣息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體溫也在下降,但他還能感覺到那縷若有若無的呼吸拂過後頸。
至少還活著。
他咬牙站直,左手依舊捂著眼眶,右手摸向腰間——匕首還在。
刀柄沾了血,握上去有些打滑。
十步外,巷口走出個老者。黑袍裹身,臉上皺紋深得像刀刻出來的溝壑,手裡托著一具青銅羅盤,表麵泛著幽藍血光。
指針不住旋轉,最後“哢”地一聲定住,直勾勾指向秦無塵胸口。
秦無塵瞳孔一縮。
這東西他見過。
當初在城主府地底陣法中,它嵌在祭壇中央,連通海眼脈絡。
後來卜九淵帶他毀了那座陣,把羅盤砸了個缺口才離開。
眼前這個,要麼是複製品,要麼……是被人修好了。
而且比原來更邪門。
他試著在識海裡喚出係統界麵,手指微動,卻隻等到一陣遲鈍的反饋。
【仙運推演】圖標灰著,點了幾次都沒反應。
剛才那一路上的消耗太大,尤其是左眼剝離時牽動了整個係統樞紐,現在像是生鏽的齒輪,轉一下卡一下。
不能靠推演了。
他深吸一口氣,反手將匕首插進地麵裂縫,刀身震顫了一下,隨即傳來細微靈氣波動。
這是他最後的底牌之一——借地脈殘流激活“靈氣轉化爐”的餘溫,哪怕隻能撐三息,也能爭取一點喘息。
果然,一圈淡金色光暈自刀尖擴散開來,在他周身形成薄薄屏障。
幾乎同時,四麵八方的敵人動了。
三個從屋頂躍下,手中長刃帶著陰風劈來;兩個從巷子兩側包抄,袖中甩出帶鉤鎖鏈;排水溝裡的那人更是直接撲出,雙手化爪,指甲漆黑如墨。
秦無塵沒硬接。
他猛地彎腰,借著貨箱陰影一閃,背著敖燼貼牆滑行。
鎖鏈擦著他後背掠過,“啪”地釘進木樁,火星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