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無塵的腳掌踩在金橋中央,橋麵微微凹陷,像是承受不住他這一身血與命換來的重量。
風從四麵八方停了,因果亂流凝在半空,連卜星河額前那塊晶體都靜止閃爍。
剛才那一句話——“我是來改寫它的”——還在橋體深處回蕩,震得符文明滅不定。
他沒再動。
不是不能走,而是不能再進。
胸口的鴻蒙碎片滾燙,像被什麼東西反複拉扯。
係統界麵在他意識裡浮現,不再是斷斷續續的提示,而是一行清晰到刺目的字:
【最終抉擇】
摧毀金橋風險:空間崩塌,宿主湮滅)
融合金橋風險:意識同化,本我消散)
兩個選項並列,沒有倒計時,也沒有解釋。
仿佛隻要他念頭一動,命運就會立刻翻頁。
秦無塵閉了閉眼。
他知道這橋不能毀。
一旦斷裂,下方的因果亂流會瞬間吞噬這片海域,所有曾被他救下的人、守護過的痕跡,都會被抹去。
可若選擇融合……那就等於把自己變成另一個卜星河,成為規則的一部分,替天道篩選弱者。
他抬手按住心口,指尖觸到一片溫熱。
那是敖燼最後滲入他體內的那滴精血,還沒散儘。
順著經脈遊走的不止是力量,還有一絲極微弱的龍息,像是殘存的執念,在提醒他還背著一個人。
背上的人忽然輕了幾分。
秦無塵猛地回頭。
敖燼的臉色已近乎透明,龍鱗褪成灰白,原本殘缺一角的龍角此刻隻剩半截輪廓。
他的呼吸幾乎感覺不到,可那隻搭在秦無塵肩上的手,仍死死攥著衣角。
“撐住。”秦無塵低聲說,聲音不大,卻像釘進橋麵的樁子。
他轉回頭,盯著對麵的卜星河。
那人站在金橋儘頭,神情未變,可額間晶體的光頻快了一瞬。
顯然,他也察覺到了秦無塵的動作異常——既沒選,也沒退。
“你猶豫了。”卜星河開口,語氣帶著幾分篤定,“無論怎麼選,你都逃不出係統的規則。它為你準備的路,從來就隻有兩條。”
秦無塵沒答話。
他慢慢抬起左手,將腕上那條冰蠶絲帶解了下來。墨鳶送的,這些年一直纏在左手上,沾過血,也擋過致命一擊。
他低頭看了眼,輕輕覆在敖燼手腕上,一圈一圈繞緊。
“你走過的路,我記著。”他說,“你要看的風景,我也替你看著。”
說完,他把匕首遞到敖燼手中。
哪怕對方已經睜不開眼,哪怕那隻手連握力都沒有,他還是硬把刀柄塞進指縫,然後用力合攏。
刹那間,一絲極淡的金光從敖燼指尖溢出,順著匕首蔓延上來。
不是攻擊,也不是防禦,更像是一種回應——確認他還在這條路上,並未獨自前行。
秦無塵收回匕首,指節發燙。
就在這時,橋下海麵猛然翻湧。
轟隆一聲,浪頭炸開,數十頭披著骨甲的巨鯊破水而出,獠牙外露,眼瞳泛著幽藍怨火。
為首的玄鯊王仰頭咆哮,聲波撞上金橋底部,震得整座橋梁嗡鳴作響。
緊接著,黑影成片掠過海麵。
血影樓的修士踏浪而來,一個個身披黑袍,雙手結印,口中齊聲誦念某種古老的咒言。
音浪彙聚成潮,直衝橋體核心。
那些原本沉浮於亂流中的負麵記憶片段——背叛、絕望、臨終悔恨——開始躁動,試圖順著橋紋爬上來,侵蝕秦無塵的心神。
橋麵輕微震顫,符文忽明忽暗。
卜星河嘴角微揚:“你看,眾生皆願你敗。他們恨你打破秩序,懼你逆改天命。你不該活著走到這裡。”
秦無塵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