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像是被撕碎後又強行拚湊起來。
秦無塵的呼吸停滯了一瞬,身體懸在破碎的空間裂隙中,四周是扭曲的光影和斷裂的時間殘片。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慢得離譜,每一跳都像在泥沼裡掙紮。
眉心處的真龍精魄微弱地搏動著,如同風中殘燭,勉強維係著神魂不散。
左臂那道魔紋突然抽搐了一下,像是活物般沿著經脈往上爬,灼熱感直鑽骨髓。
他咬緊牙關,沒有出聲,隻是用右手狠狠掐住小臂,指甲陷進皮肉裡。
這痛感來得真實,成了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東西。
“係統……”他低聲道,聲音乾澀得像是砂紙磨過石麵,“還在嗎?”
識海深處,一片混沌。
原本懸浮著無數水晶球的仙運閣虛影搖晃不定,幾根支撐梁柱崩裂,碎屑如雪飄落。
其中一顆最大的水晶球表麵布滿裂痕,忽明忽暗地閃爍著銀光。
就在他幾乎要放棄時,那顆球猛然炸開。
一道冷冽的銀光射入他的腦海,像是冰針刺穿顱骨。
劇痛讓他眼前發白,但緊隨其後的是一股清晰的信息流——
【時空坐標回溯啟動】
畫麵浮現。
三年前,東海龍宮深處。
一名身穿黑袍的人跪在祭壇前,背影瘦削而熟悉。
那是敖淵,老龍王最信任的幕僚,曾親手為秦無塵引路進入龍庭核心。
可此刻,他背後浮現出一道血色符文,形如蛛網,緩緩旋轉。
符文中央,隱約可見一座樓閣的輪廓——三重簷,黑瓦飛脊,匾額上刻著兩個古字:血影。
緊接著,一個身影從陰影中走出。
兜帽掀開,露出一張蒼白的臉。
秦無塵瞳孔驟縮。
厲子梟!
他還活著?
不,不止是活著——他的雙眼全然漆黑,沒有眼白,整個人像是被什麼東西占據了軀殼。
他抬起手,指尖劃過敖淵後頸,那道血色符文便深深烙了進去,滲出暗紅的血絲。
畫麵外傳來低語,聲音沙啞扭曲:“這一代的‘秦無塵’,氣息最純,正好祭獻給天機主核。”
話音落下,整個影像猛地一顫。
秦無塵隻覺得胸口一陣悶壓,仿佛有千斤巨石砸下。
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隻能眼睜睜看著更多畫麵湧入——
不同的山門,不同的時代。
一個少年背著木劍走在雪中,身後跟著一隻通體漆黑的狐狸,最終倒在血影樓的鎖鏈之下;
一名披甲修士立於城頭,手持長槍怒吼“我命由我不由天”,下一瞬卻被九道血線貫穿四肢,吊在半空抽取精魄;
還有一人,穿著與他一模一樣的青衫,站在火山口仰天大笑,自爆元嬰前最後喊出的,竟是和他一模一樣的名字——
秦無塵。
不是巧合。
從來都不是。
“你以為你是天選?”厲子梟的聲音忽然響起,不再來自畫麵,而是四麵八方,穿透層層疊疊的時空亂流,“你隻是輪回中的祭品!每個時代的‘秦無塵’,都該成為養料!”
虛空裂開。
一道道血色符陣浮現,每一座陣法中央都懸掛著一具屍體。
全是他。
有的斷臂殘腿,有的胸膛洞穿,有的頭顱破裂,麵容模糊卻又無比熟悉。
他們的氣息早已消散,可靈魂殘影仍被釘在陣中,像是一批批等待收割的莊稼。
秦無塵喉嚨發緊,一股腥甜湧上口腔。
他想動,卻發現四肢僵硬,連眨眼都變得艱難。那些屍體仿佛在注視著他,無聲控訴著同一個命運。
【檢測到高維認知汙染】
【建議立即切斷連接】
係統的提示在識海邊緣閃現,微弱得幾乎看不清。
不能退。
他知道一旦退出,這些證據將永遠沉入虛無。
可繼續滯留,他的神魂隨時可能被撕裂,淪為下一個掛在符陣上的“秦無塵”。
舌尖傳來的劇痛讓他猛地清醒。
他咬破了它。
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心跳隨之加快。
他右手死死攥住胸前那枚龍鱗信物,冰冷的觸感順著掌心蔓延至全身。
耳邊響起一段低沉的咒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