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麵泛著微光,潮水一浪接著一浪拍在礁石上。
秦無塵仍坐在那塊巨岩邊,右手搭在玄鐵匕首的柄上,指腹輕輕摩挲著刃口邊緣的刻痕。
剛才識海中那顆暗紅水晶球的震顫,像一根細線纏在心頭,越拉越緊。
他閉了閉眼,混沌魔瞳再度開啟,識海深處,仙運閣靜靜懸浮。
那顆標記為【待驗證】的任務水晶球正緩緩旋轉,表麵浮現出一圈圈波紋,像是被什麼無形的力量攪動。
他沒有靠近,隻是遠遠看著,觀察它的頻率與節奏。
每當他心神稍有鬆動,那波動就快一分;而當他凝神壓製,它又沉寂下去,仿佛在試探他的意誌。
“不是任務。”他低聲說,“是誘餌。”
卜九淵靠在岩壁下,手指還搭在永夜羅盤上,指尖微微發顫。
他聽見這話,沒睜眼,隻道:“你終於看出來了?”
“係統以前從不‘建議’什麼。”秦無塵收回目光,睜開眼,“它隻下命令。可這次,它讓我‘結伴行動’,還特意提醒有合體期氣息……像是怕我死得太早。”
“更像怕你走錯路。”卜九淵緩緩坐直了些,“它要的是你按它的劇本走。結伴?未必是為了保你命,而是為了確保某個‘人’必須同行。”
秦無塵眸光一沉。
“你是說……敖璃?”
卜九淵點頭:“龍族血脈純淨,能引動深海重器,又能鎮壓陰煞之氣——葬仙穀那種地方,缺了她,尋常元嬰都站不穩。可偏偏她前腳剛走,任務後腳就來,連時間都掐得正好。”
秦無塵沉默片刻,忽然抬手,將腕間的冰蠶絲帶輕輕一扯。
絲帶末端微微發燙,像是被遠距離的某種力量觸碰過。
他知道,這是墨鳶留下的感應印記,能傳遞最基礎的氣息波動。
而現在,這熱度說明敖璃已經深入龍宮核心區域,正在取器。
“它想讓她回來。”秦無塵道,“不是為了幫我,是為了讓這場‘試煉’完整。”
“《鴻蒙造化訣》不是功法。”卜九淵聲音低沉,“是鑰匙。當年鴻蒙道君留下的最後手段,能把外來的規則之力反煉成自身道基。可正因為如此,七位強者聯手圍殺他時,第一件事就是毀掉這門訣的傳承脈絡。他們怕的不是他活著,是怕他把‘枷鎖’變成‘刀’。”
秦無塵盯著自己掌心的舊傷。
那道疤痕,是第一次使用係統時留下的。
那時他還以為,這隻是個輔助工具。
可現在想來,每一次任務、每一次獎勵,都像是一環扣一環的鏈條,把他往某個方向推。
“所以它給我這個任務,不是獎勵。”他冷笑,“是考驗。要麼我在路上死掉,要麼拿到功法後被反噬,再或者……”
“再或者,它想借你之手,完成一次‘覺醒’。”卜九淵接道,“有些存在,不能靠外力摧毀,隻能由宿主親手喚醒它,然後——被它吞噬。”
風掠過海岸,吹起秦無塵半束的長發。
他抬頭看向海天交界處,那裡依舊空蕩,可他知道,敖璃快回來了。
她若不來,任務不會啟動;她若來了,風暴必至。
他不想當棋子,也不想讓任何人替他擋劫。
遠處海麵突然翻湧起來,一道巨大的黑影自深海疾馳而上。
碧海螭吻破浪而出,龍尾橫掃,擊碎三道暗流,水花如雨灑落。
敖璃立於其首,赤足踏浪,手中握著一杆青銅長戟,戟身纏繞著細密龍紋,隱隱有金光流轉。
她躍下獸背,腳步輕點,落在岸邊沙地上,沒有一絲聲響。
“父王已隕。”她開口,聲音清冷卻不帶悲意,“龍庭無主,我不需誰批準。”
秦無塵看著她手中的長戟:“定海神針?”
“縮小形態。”她將長戟橫握身前,“祭出真身需耗龍族氣運,但眼下,夠用了。”
卜九淵抬了抬盲眼,手指在羅盤上輕輕一劃。
指針劇烈晃動了一下,最終指向葬仙穀方向,尖端微微發黑。
“氣運線亂了。”他說,“那邊不止有厲子梟的殘魂,還有彆的東西在動。像是……有人在用命運織線,把你們一步步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