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剛泛出灰白,秦無塵掌心那枚金點還在跳動,像有東西在皮下緩緩呼吸。
他低頭看了眼右手,指尖微蜷,沒有再喚係統——那片死寂依舊,鴻蒙仙運不再回應。
敖璃靠在斷牆邊,肩頭結了一層薄冰,她沒動,隻是盯著遠處地平線上豎起的三百六十根青銅巨柱。
那些柱子排布如星宿軌跡,隱隱透出冷光。
“申時三刻。”卜九淵靠在一根殘柱上,手裡永夜羅盤指針微微震顫,“月華照巽位,那是生門。”
秦無塵沒應聲。
他記得昨夜時渺消散前說的話:“彆信係統的每一次提示。”可現在係統不說話了,連推演都做不了,反倒要聽一個將死之人的羅盤?
但他還是邁步往前走。
每一步踏出,腳底青石都在輕微震動。
三百六十根巨柱之間浮現出淡金色紋路,像是某種陣法正在蘇醒。
空氣變得滯重,耳邊響起細微的嗡鳴,如同星軌在低語。
他走到陣口,抬頭看去。
此刻天邊一縷月光斜斜灑落,正好落在巽位那根青銅柱頂端,映出一圈銀暈。
“就是現在。”卜九淵聲音發緊。
秦無塵深吸一口氣,抬腳踏入。
下一瞬,地麵裂開。
不是緩慢塌陷,而是整片石板瞬間碎裂,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黑窟。
一股陰寒氣流衝天而起,帶著腐朽氣息直撲麵門。他反應極快,身形後仰欲退,可腳下已無立足之地。
墜落隻持續了半息。
一道龍影自後方騰空而起,鱗片炸裂成虹光,百丈身軀橫貫半空。
敖璃化作燭龍,龍尾纏住未塌的巨柱,龍首俯衝而下,龍息噴吐而出——
寒極之氣彌漫,空間仿佛凝固。
秦無塵下墜的身體硬生生停在半空,離深淵不過三尺。
他抬頭,看見敖璃的龍瞳中閃過一絲血絲,那是本源燃燒的征兆。
“隻能撐三息。”她的聲音從龍喉深處傳來,帶著壓抑的痛意。
就在這凝滯的刹那,頭頂忽然傳來一聲冷哼。
“蠢貨!真正的生門在坎位!”
眾人一驚。
隻見虛空扭曲,一道纖細身影憑空浮現。
銀發綴鈴,衣袂如霧,正是時渺。
她站在半空中,指尖輕點下方一根不起眼的青銅柱——那柱子原本黯淡無光,此刻竟泛起幽藍漣漪。
“這陣……被人動過手腳。”她語氣冰冷,目光掃過卜九淵手中的羅盤,“你推演的,是舊局。”
話音未落,她身形已經開始淡化,像是隨時會被風吹散。
秦無塵懸在半空,聽得清楚,卻來不及多想。他知道,現在不是追問的時候。
“坎位!”他大喊。
敖璃咬牙,龍尾猛然發力,將他甩向那根泛藍光的青銅柱。
自己則因反噬劇烈抽搐,龍軀縮小,重重摔落在邊緣石台上,人形顯現,嘴角溢血。
秦無塵落地翻滾,穩住身形。身後深淵轟然合攏,碎石墜落聲戛然而止。
他回頭望去,隻見那片塌陷區域已恢複如初,仿佛從未開啟過陷阱。
三百六十根巨柱上的金紋緩緩隱去,整個大陣重新歸於沉寂。
“你……怎麼又出現了?”他喘著氣,看向半空中即將消散的時渺。
她浮在那兒,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小臂幾乎看不見了。“我留了一縷意識在銀鈴裡。”她聲音很輕,“知道你會來這兒,也知道他們會騙你。”
“誰?”秦無塵皺眉。
“設陣的人。”她目光掃過卜九淵,“或者……改陣的人。”
卜九淵站在原地沒動,手裡的羅盤指針仍在顫抖,胸口那幅星圖烙印隱隱發燙。
他沒解釋,也沒反駁,隻是低聲道:“我推演的,確實是生門。除非……有人在我之前動過這陣。”
時渺冷笑:“你以為天機閣的陣法,會等你慢慢算?它早就在等你了。”
說完,她指尖一彈,那枚曾墜地的銀鈴飄起,輕輕落在秦無塵手中。觸手微涼,鈴內似有風聲回蕩。
“記住。”她最後看了他一眼,“當所有路都指向一條‘活路’時,那條路,一定最危險。”
話音落下,她的身影徹底散去,隻餘一圈時空漣漪輕輕蕩開,隨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