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緩緩啟動,帶著糧草、聖旨,以及一個被所有人視為累贅和棋子的“病秧子”,向著北方,踏上未知的征程。
就在方雲逸隨著一行人離開京都的消息,很快便傳回到皇宮之中。
養心殿內,乾帝聽著秘衛的稟報,手指輕輕敲打著身前龍案。
“哦?他居然真的騎馬跟上了?沒有叫苦,也沒有掉隊?”乾帝眼中閃過一絲意外。
“回陛下,據眼線回報,方雲逸雖然看上去十分吃力,臉色蒼白,但確實堅持騎在馬上,未曾落隊。”秘衛恭敬回答。
乾帝沉吟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這倒是有點意思。”
“傳朕口諭,將方雲逸隨著朝廷欽差北上,前往北境宣慰將士的消息,不經意地透露給玄雲宗的人知道。”
“還有,當年被方震天打壓過的那幾個世家,比如隴西李氏、河東裴氏,也讓他們知道知道。”
“奴才遵旨。”秘衛心領神會,陛下這是要借刀殺人,或者至少是要給方雲逸的北行之路增添無數的風景。
“告訴禁軍中的眼睛,給朕盯緊那方雲逸,朕倒要看看,這個被太醫斷言活不過十歲的病秧子,如此堅持要北上,究竟藏著什麼秘密?”
乾帝的目光變得銳利如鷹,“就看他是真的隻為送信祭祖,還是……另有所圖?一旦發現任何異常,即刻密報!”
“遵旨!”
秘衛退下後,乾帝獨自望著殿外沉沉的天空。北境的風雲,京都的暗流,還有那個看似弱不禁風的方家遺孤……這一切交織在一起,仿佛一張無形的大網。
他是在老太君的要求下,權衡利弊之後、特意放出方雲逸這顆棋子。
這樣做,既是為了穩住北境,也是為了能夠徹底消除掉北境軍中的混亂,更加想看看還能撈出些什麼意外之事。
至於方雲逸最後是死是活,在乾帝心中,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方家這最後一點可能存在的威脅,必須被徹底掌控,或者……清除。
如今聖旨已下,棋局已開。
乾帝穩坐京都,冷眼旁觀,等待著北境之路上的風霜刀劍,如何能夠自然地磨滅那點看似微弱的星火。
…………
離京的官道蜿蜒,如同一條灰白色的巨蟒,匍匐在冬意漸濃的蒼茫大地上。
枯草覆霜,周遭樹木凋零,寒風卷起塵土,帶著一縷縷刺骨涼意,撲麵而來。
欽差隊伍迤邐而行,數百精銳禁軍騎兵護衛著中央的馬車和輜重,馬蹄踏在黃色地麵上,發出沉悶而規律的聲響,打破路途的寂靜。
方雲逸騎在分配給他的那匹看似頗為神駿、但十分普通的戰馬上,身子隨著馬匹的行進而微微晃動。
他低垂著頭,大部分時間都蜷縮在略顯寬大的深色布衣裡,臉上依舊是沒有血色的蒼白,嘴唇因乾燥和寒冷而顯得有些發紫。
這副模樣,任誰看去,都以為是一個強撐著病體、在艱苦路途中苦苦掙紮的少年郎。
他時不時發出一兩聲壓抑的低咳,聲音在風中顯得微弱而無力,引得旁邊護衛的禁軍偶爾投來或憐憫、或鄙夷的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