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身高近七尺,肩寬背厚,站在那裡便如同一座鐵塔,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他的麵容粗獷,顴骨高聳,皮膚是常年風吹日曬的古銅色,下頜留著修剪整齊的短須。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一雙眼睛,開闔之間精光內蘊,並非純粹蠻勇之輩的渾濁,反而帶著一種鷹隼般的銳利與冷靜。
來人周身氣息沉凝如山,氣血旺盛遠超常人,顯然是一位將肉身錘煉到極致的武道高手,觀其氣機波動,至少也是武師境中期,甚至可能觸摸到了後期的門檻。
而且,他身上沒有一般蠻族武士那種濃烈的腥膻氣或狂躁的煞氣,反而有種經過嚴格訓練的紀律感。
方雲逸見到此人,心中不由得有些詫異。
他本以為蠻族來客,尤其是作為使臣的護衛,多少會帶些趾高氣昂、目中無人的蠻橫。
沒想到眼前這人看似粗豪,舉止卻頗為沉靜,站在那裡並無左顧右盼,眼神也隻是平靜地打量著廳堂陳設,顯得頗有規矩。
“倒是能隱忍。”方雲逸心中評價。
然而,在他那超凡的靈覺感知下,卻能清晰地捕捉到這名蠻族大漢眼底深處,那一閃而逝、被強行壓製下去的狠戾與仇恨。
那是一種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凶性,隻是被其強大的意誌力和某種目的約束著,並沒有表露出來而已。
“看來,那派他來的使臣,也是位禦下極嚴,而且……絕非一般人。”方雲逸心中對那位未曾謀麵的使臣,心中提起了更高的警惕。
見到方雲逸進來,那名蠻族大漢目光立刻聚焦到他身上。他上前一步,右手撫胸,微微躬身,行了一個標準的蠻族禮節,聲音洪亮卻並不失禮數!
“您就是方雲逸公子吧?”
“在下烏木台,奉我家族長、亦是此次王庭使臣阿木爾大人之命,特來拜會。”
他的大乾官話帶著濃重的北境口音,但字句清晰。隻是,在方雲逸那看似平靜的目光注視下,烏木台那微微躬身的動作,還是顯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僵硬和……不情願。
那是一種源自骨子裡的敵視,在麵對“仇人”時難以完全掩飾的本能反應。
方雲逸微微頷首,算是回禮。“不必多禮。不知使臣大人派你來方府,有何見教?”
烏木台直起身,目光平視方雲逸。
“方公子,我家族長阿木爾大人,率領使團不日即將結束在京都的事務,返回王庭。”
“準備在離開之前,大人特意在驛館設下宴席,誠邀方公子明日午時過府一敘。”
“阿木爾……”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方雲逸在心中默念,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這個名字,帶著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似乎在很久以前,在某個沉痛的時刻聽到過。
他思緒飛速回溯,腦海中閃過八年前,方府那一片縞素、悲聲震天的靈堂。
那時,這具身體七歲,病體支離,去到祖母身邊,看著滿堂的空棺槨,內心哀傷。
也就是在無人前來祭奠的靈堂前,一個穿著蠻族服飾、風塵仆仆的身影走了進來。
那人摘下了遮住麵容的鬥笠,露出了一張飽經風霜卻帶著複雜神情的臉,他對著阿爺方震天的靈位,用生硬的大乾官話,說出了自己的名字——“阿木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