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會議結束後,高杆的屍體被祝夜山領走,葬禮由奉天司操辦,聲勢格外浩大。一路上白幡如雪,紙錢漫天,司長祝夜山親自扶棺,引得京城百姓圍觀。
葬禮持續至深夜,待人群散去後,林疾在門外發現一團蜷縮的黑影。湊近一看,竟是失蹤多日的龐墩!
他渾身汙濁,雙臂齊肩而斷。
林疾將他背入家,讓山君去通知李逋。
李逋聞訊,快馬從青槐村趕回。當他見到龐墩的慘狀,竟出奇地冷靜:“備熱水,請大夫。”
一名禦醫匆匆來訪,自稱是祝夜山所派,經過治療,算是保住龐墩的性命。
李逋走出屋門,屋外北風如潮,寒雨徹骨。
這些日子,他讓林疾抬棺告狀後,便一頭紮進造紙作坊。帶領青槐村村民建造水力碓坊、拆卸簾床、烘乾火牆等硬件設施。又在縣令何州遠的幫助下收購大量毛竹。
他將造紙工藝改良。
由簡單原料漚製、蒸煮,轉變為石灰+堿液複合蒸煮,使原料脫膠更為徹底。傳統的手工撈紙,改為可拆卸簾床,使效率提高近10倍,使紙張尺寸標準化,更適合裁剪。
又利用火牆烘紙,相比傳統自然晾乾,速度提升5倍有餘。
李逋自知,要造的不是上品紙,而是所有人都用得起的紙張。這不是什麼為民造福,而是出於私心,他要報仇!
第一批紙在立春趕製出來,兩天時間,共計產出60刀紙,每刀紙成本約55文錢。
李逋停止青槐村民的救濟糧,但承諾他們,每造出一刀紙,便可得80錢。青槐村民能入造紙工坊者不到五十人,平均一人每天能賺24文錢,年薪就是8000錢。在當今,一個普通的莊戶人家,秋豐收糧後,所得銀錢大概是2000~4000文。
作坊內的工資是種地的2~4倍,這還是不加班的情況,傻子才不願去做。
一刀紙一百張,扣除成本,李逋定價一百文,也就是說一張紙隻賣一文錢。
竹紙品質雖比不上宣紙,但無論是價格還是品質,都要略勝麻紙一籌。而現在市麵上最粗糙的麻紙,每刀也要300文錢。
次日清晨,林疾正掃院子,聽到敲門聲,開門看見一位身材修長,麵白無須,十分美麗的男子。
高子微道:“叫李司衛出來接旨。”
林疾匆忙回報。
李逋行禮,高子微展開黃絹,道:“奉天司李逋、高杆、龐墩,誅殺陳屠有功,各賜功勳三百點。另著其與演化司數師孫洛川,協助刑律堂副司長慕容燼,徹查高杆遇害一案,欽此。”
受到輿論影響,太後賈鳳答應從兩司抽調人手查案,但不許昭告天下。
高子微合上聖旨,意味深長地笑道:“李司衛,起來吧。”
李逋起身,見門外走進來幾個人,分彆是剛升職的慕容燼,還有孫洛川、王猛與戴著幃帽的林浣。
高子微細細打量李逋一眼,轉身離去。
孫洛川嘴唇微動,似有千言萬語要說,可還未開口,一旁的林浣突然掀開幃帽,踉蹌著撲進李逋懷中,頓時淚如雨下。
她死死抱住李逋,不斷哽咽。
李逋捧起林浣的臉:“你先去休息,不用說,我都知道了。”
林疾扶著姐姐回房。
等林浣走後,王猛麵色陰沉:“林姑娘被奸人所騙,欠下債務,灌入了冷香湯。”
李逋瞳孔驟縮,一股怒意升起。
他在雜書中看到過,冷香湯是青樓裡最陰毒的藥方,由麝香、紅花、水銀混製而成,女子一旦服下,終身難孕。
孫洛川湊過來,掐住李逋的胳膊:“借一步說話。”
李逋甩開胳膊:“好疼,你乾嘛?”
孫洛川道:“我問你,小吉靈對你瞎說什麼了?”
李逋搖搖頭,孫洛川伸出一隻手:“把畫還給我!”
李逋道:“什麼時候你還說這個,沒有!有也不給!”
孫洛川故作發怒,但嘴角卻止不住的上揚:“哼,不給算了,反正我再畫一張,打小人用!”
慕容燼咳嗽一聲,孫洛川忙與李逋拉開距離。他將祝夜山的佩刀,轉還給李逋。
“李兄,你這案子你打算從何查起?”
“畫舫。”
上元節已過,畫舫四散。但並不難找,花魁關菱依靠李逋的詩豔名大振,棲身在東城數一數二的青樓,銀穀園中。這種‘青樓’屬於個人私營,姑娘不多,但質量很高,如不是熟人介紹,無法入內。
李逋穿上司衛製服,跨上銀紋鐵尺,帶著王猛、孫洛川趕到銀穀園。
慕容燼擺擺手,手下數十名司衛四散,把守各個出入口。
王猛上前,敲動鐵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