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聞言臉色驟變,先行趕回中軍大帳。
回到軍營後,崔玉將所有風信堂司衛派出。整整一夜,他站在沙盤前寸步不離,每隔半個時辰便詢問一次消息。
李逋見天色將明:“景略,你彆陪著熬了,先去歇息吧。”
王猛歎了口氣,想說什麼,又覺為時已晚。
李逋倒碗熱茶遞過去:“喝口茶定定神。”
崔玉手顫抖著接過茶碗。
就在此時,一名風信堂司衛闖入:“報!河間王重傷不治,身死王都!臨終前有密信要屬下轉交大將軍!”
茶碗跌落在地,碎成數片。
崔玉身形晃了晃,李逋連忙扶住他,接過那封染血的信箋。展開一看,上麵隻有潦草的一句話:四王子內應,幽州賈麟南下。
半晌,崔玉扶椅站定,拿出一枚令牌,藏在暗處隱麟衛紛紛現身,齊齊跪地:“參見司主!”
“見天府令,如見司主。”崔玉咬牙道:“博陵、高陽、渤海、章武四國王子,殺!”
隱麟衛離去,這時站在帳外一直沒有走的王猛掀帳入內。
崔玉怒道:“回京!回京!我要將此事稟告太子!”
王猛走到沙盤前,厲聲喝道:“不可!大將軍應傳令三軍,即刻拔營,占據雙煬城,大勢尚有轉圜的餘地。”
崔玉猛然抬頭,死死盯著王猛的眼睛。
王猛堅決道:“大將軍,亡羊補牢,猶未晚矣。”
崔玉幡然醒悟:“若非景略在旁,我險些著成大錯!”
崔玉下令全軍拔營北上。三軍將士披甲執銳,做好血戰雙煬城的準備。然而當大軍抵達城下時,卻發現城門洞開,吊橋平放,城頭竟無一人防守。
南城都督崔遊獨自立於南城牆上,見大軍壓境,孤身趕來,拱手道:“主公有令,特將此城獻與朝廷,請大將軍接收。”
崔玉陰沉道:“楊淵早就料到今日之變?”
崔遊淡然一笑:“大勢瞬息萬變,我們不過多做些準備罷了。世事如棋,誰敢說有十成把握?”
“為何不獻給賈思範?”
“先到先得的道理,大將軍不會不懂吧。”
“楊公現在何處?”
“吾主已踞天下之肩背。”
接收雙煬城後,崔玉將大權托付給王猛,帶著李逋和林疾趕回京都。李逋先將林疾送回青槐村,按照約定來至東宮。
夜色沉沉,東宮大殿內燭火通明。
李逋跟在崔玉身後,第一次踏入太子黨權力的核心之地。殿中沉香繚繞,各位幕僚、大臣、皇族元老,一一入席,鶴燈搖曳,映照著眾人麵色陰晴不定。
丞相司馬威坐在右側首座。
李逋站在崔玉身後旁聽。崔玉則代顧九川,坐在左側首座,麵前擺著四個黑匣,匣內裝的是四國王子的人頭。
太子司馬駒入殿,眾人起立行禮。
司馬威第一個開口:“不調查,不請旨,便擅殺四國王子,崔玉你怎麼解釋?”
崔玉拿出河間王的遺書和隱麟衛帶回來的書信:“四國王子與賈麟聯合,謀害司馬晟,該殺!”
司馬威質問:“他們是該死,可也該分時候!四國王子身死,太後裁撤北地五藩國,便是順理成章。如今賈麟受封燕王,賈思任冀州刺史,今翼、瀛、幽三州之地,儘在賈氏之手,此局何解?”
崔玉冷笑道:“真好意思問我?要不是你背著太子,弄出一場藩王進京戲碼,局麵也不會變的如此被動!”
“大膽!”司馬威怒不可遏:“你不過就是個小小的侍衛長,外放兩天大將軍,就敢如此無禮!就算是顧九川在這,也不敢這樣對老夫說話!”
許多老臣站出來,表示支持司馬威。
太子司馬駒歎口氣,擺擺手讓眾人坐回去。
誰知司馬威權當沒看到,以長輩教訓晚輩的語氣:“太子!崔玉失禮誤國,還請以家法懲治。”
司馬駒望著他,神色逐漸轉冷:“你走吧。”
司馬威剛準備辯解,回念這三個字,不由愣在原地,半晌才反應過來:“您叫老臣走?老、老臣要一個解釋!”
“七月十七,夜,你去哪了?”
“老臣是約見見賈謐,但這不是背叛,而是為大局考慮,暫時向敵人妥協!”
“下去,以後這裡沒你的位置。”
太子司馬駒閉上眼,對一眾老臣的勸告充耳不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