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李逋宿醉方醒,日頭已近中天。
小狐妖青嫿端來銅盆:“公子,洗臉。”
李逋接過熱毛巾擦臉,青嫿又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小米粥:“公子先喝點粥暖暖胃,我給您梳頭。”
李逋有些意外:“你?會梳頭?”
青嫿帶著點小驕傲:“嗯!林姐姐教我的,我會梳好幾種樣式。”
李逋坐在銅鏡前,一邊喝著那碗熬得香糯的小米粥,一邊任由青嫿擺弄他的頭發。粥剛喝到一半,就聽門外傳來詢問聲:“青嫿姑娘,主公可起身了?”
李逋揚聲問:“誰在外麵?”
青嫿小嘴一撇,恨恨道:“煩死了,是王先生帶著幾個人,一大早就跑過來。主人您彆理他們,再多歇會兒。”
李逋一聽‘他們’,便猜到是王猛帶著三途昌的人到了。他忙將粥一口喝完,隨手將半散的頭發束起,快步走向議事廳。
果然,王猛正陪著兩名文士裝扮的人在廳中等候。
見李逋進來,那位身材魁梧,混血麵容的漢子道:“在下三途昌武管張路甲。這位是商主薩保的左右手,府史張琛,張老爺子。”
那年長的中州老者沒有起身,隻是衝李逋點點頭。
李逋示意不必多禮,看向王猛:“景略,談得如何?”
王猛回道:“他們已驗看過靈晶成色,願意出價二十兩白銀一斤,準備先收購兩百萬枚。”
李逋聞言挑眉。他有些驚訝,這個價格,已非不錯可以形容,簡直是天價。他不由疑惑:“人人都說三途昌富可敵國,此話果然不虛。”
薩寶府史張琛道:“我三途昌商路連通中州、西荒,彆的不敢誇口,金銀、赤涅、靈玉、靈金等物,確是不缺。便以靈玉為例,一噸中品靈玉在西荒礦場的批發價不過百兩白銀,但若運至河西,價值便可達三千兩,若是運到中州,則至少價值萬兩。”
李逋道:“賬這麼算,一斤靈玉單價平攤下來也不過十幾兩。那你們為何還要以如此高價收購我的靈晶?”
張琛就等他這句話,自信道:“實不相瞞,我家商主已請高人卜算過天機,言道秦州有天子氣。”
李逋懶得跟他說屁話,直接問:“條件,直接說你們的條件。”
張琛笑道:“李司長果然爽快。”說著,他將一封信函遞過去。
李逋接過迅速瀏覽,隨後交給王猛。
王猛隻見前三條就寫著:
一、凡三途昌及其關聯商號之貨物於河西境內流通,各地官府不得以任何名目設卡征稅。
二、商稅定額,千中取一。三途昌所屬行商,每年僅按貨值總額千分之一繳納商稅,除此以外,分文不加。
三、士商同格,準擁私甲,自募護衛,以保貨殖周全。
光是前三條就讓人難以接受,更彆說下麵還有幾十條‘特權’。王猛眉頭緊緊皺起,剛要開口,卻被李逋以眼神製止。
李逋轉向張琛,語氣平靜:“按信裡的意思,是我取得河西後,須保證你們三途昌享有的特權,與薩蕃人在時不變?”
張琛措辭謹慎:“李司長,這並非特權,而是‘厘定一稅,通行全境’。我等期盼的是一個穩定、可預期的營商環境,而非處處關卡,層層盤剝。商道暢通,貨殖其流,河西才能富庶,而富庶之地,方能供給充足的軍資糧餉。”
李逋輕笑一聲,帶著些許嘲諷:“我倒是聽說,薩蕃人每年變著法兒從你們三途昌榨取巨額銀錢,美其名曰‘報恩金’。”
張琛麵色不變,從容應答:“正因薩蕃人不講規矩,蠻橫無理,我等才更期盼河西能迎來一位講規矩的明主,如此方能真正實現雙贏。”
見李逋沉默,張琛笑問:“不知李司長可曾聽過一首流傳於金陵的童謠?”
李逋吐出一個字:“放。”
張琛一句一句的唱道:“岩上青鬆岩下馬,鬆根盤石石開花。金陵城中兩頭大,王與馬,共天下。”
李逋聽罷,拍手大笑:“唱的好!有理,有理!”他隨即吩咐王猛:“景略,去把孔潛和林疾給我叫來。”
王猛一愣,如此重要的談判,找這兩個不著調的家夥來做什麼?他遲疑道:“主公,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