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逋深知占據襄武城遠非真正的勝利。
襄武城群敵環伺,西麵六十裡外的首陽縣,西南八十裡的鄣縣,還有距此一百五十餘裡的狄道郡,一郡兩城,互為犄角。形成牢固的防禦體係,若不儘快拿下,足以將襄武牢牢困死。
更不用說狄道郡以北,還有河西重鎮金城,那裡駐軍上萬,巫師過百,矗立十三尊圖騰柱,是涼州的鐵壁門戶。
正當李逋沉思如何破局,杜長纓來請示:“主公,那些俘虜如何處置?”
李逋道:“殺,將首級堆在城外,築為京觀。”
杜長纓略顯遲疑:“此舉會不會激起首陽、鄣縣守軍的拚死抵抗?”
李逋的目光掠過城外茫茫白原:“胡人天性,弱則畏服,強則侵叛,唯有以殺止殺。”
果然,京觀築成後,首陽縣和鄣縣的薩蕃守軍大生恐懼,再不敢貿然進攻,隻是派出遊騎在城外打探消息。
九天後,秦雲凰、杜修、馮朝、林疾等人率援軍,押送著物資抵達襄武。
林疾剛下馬就抱怨:“姐夫,這路太難走了,真是遭罪!”
李逋笑道:“彆急,待我們喘過這口氣,再一個個解決這些問題。”
杜修道:“主公,進攻首陽、鄣縣宜早不宜遲。若等開春後,積雪化開,敵軍援兵趕到,襄武城將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李逋頷首,對杜修、關柱下令:“破涼軍傷亡過半,需要休整。有勞諸位率領部曲與馮朝的歸義軍配合,儘快收服二城。”
三人領命正要離開,李逋突然叫住杜修:“仲晦杜修表字)留步,你的部曲交由馮朝指揮吧。”
杜修雖感詫異,卻未當場質疑。
秦雲凰擋住李逋:“無咎,我帶來的一千子弟兵最低也是六境靈武士,皆願請戰。”
李逋沒有接茬,叮囑馮朝、關柱:“二位務必謹慎,不可輕敵。”等諸將離去,他道:“雲凰,你先回營,我稍後去找你。”
秦雲凰神色不喜,怏怏離去。
李逋的目光落在杜修身上:“可知我為何不讓你去?”
杜修偶然瞥見案上放著王猛的密信,神情緊張:“知不道。”
李逋喝道:“收複漢陽郡土地,軍中缺糧,你為何不報?冀縣就在咫尺,為何縱兵劫掠百姓?”
見杜修不語,他繼續道:“還有屠城棄屍,散播瘟疫,你到底想乾嘛?”
杜修強作鎮定:“主公不是要求儘快收複漢陽郡麼?”
李逋一腳將他踹倒:“靠,抓我話把。你這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蠢計懂不懂!”
杜修爬起身,悻悻不語。
李逋道:“從今後你不必再帶兵了,留在我帳下做個謀士。”
杜修整整衣袍,恭敬地取出金子:“上次王先生給我的錢沒有花完,這是剩下的五萬兩。”
“計謀已成,你留著便是。”李逋擺擺手,走到門邊忽然駐足:“仲晦,煩你給景略修書一封,讓他將我的家當,全部搬來襄武。還有,我府上那喚作燕兒、春平、迎福的三個丫鬟都給遣散了,替她們尋個好歸宿,不許陽奉陰違,事辦不好,我回去定不輕饒。”
杜修呆立不語,突然跪癱在地。
燕兒、春平、迎福,那三個丫頭,都是他精心安插的眼線,連她們家人的都處置得天衣無縫,主公究竟如何識破?杜修之所以這樣做,一是為揣摩上意,二是為家族發展……待他回過神時,堂內隻剩自己一人,忙扶著桌案,試圖爬起來,卻發現顫抖的手根本使不上力氣。
再說李逋來到龍池子弟營,秦雲凰正在操練子弟,校場上喊殺聲震天,見他過來,她手中令旗重重一揮,高喊道:“斬!”
子弟們聞令而動,動作整齊,一個華麗的淩空轉身,重刀悍然劈下,刀波呼嘯而出,看起來威勢十足。
李逋拍手:“好,好,好。”
聞言,秦雲凰冷哼一聲,傲嬌地揚起下巴:“此乃靈武士絕技,九重靈波斬的起手式。我的李大主公,開眼了吧?”
“開眼了。”李逋點點頭,隨即目光轉向馬廄後幾個躲著偷看的破涼軍士卒,指著他們:“你們幾個,過來。”
五名士卒縮著脖子,小跑過來:“主公,我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