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如同山間清泉般,動聽的聲音緩緩地在這條充滿了“騷臭”與“尿騷”味的偏僻的蕭瑟的小巷的儘頭響了起來。
那個一直如同一尊失去了靈魂的雕塑般跪坐在破舊的草席之上的落魄中年男子張烈緩緩地抬起了頭。
他那雙本該充滿了“鐵血”與“金戈鐵馬”之氣的虎目此刻卻顯得有些渾濁與麻木。
他看著眼前這個雖然穿著一身普通的青色便服臉上更是戴著一張看不清麵容的麵具但那渾身上下卻依舊散發著一股與這條,肮臟的混亂的小巷格格不入的高貴,與出塵氣質的神秘少女。
他那渾濁的眼神之中閃過了一絲深深的警惕與一絲早已深入骨髓的落寞。
“一字一兩銀。”
他的聲音沙啞低沉就如同兩塊生鏽的鐵片在互相摩擦。
充滿了無儘的滄桑與疲憊。
一字一兩銀。
在這皇城西市一個肉包子都隻需要三個銅板的地方。
無疑是天價。
他根本,就不是在賣字。
而是在用這種最極端也最可笑的方式宣泄著自己內心那,無儘的不甘。
和對自己這可笑的命運的,無聲的抗議。
“好。”
然而——
出乎他意料的是。
眼前這個神秘的少女在聽到他這近乎“搶劫”般的價格之後竟然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她隻是平靜地點了點頭。
然後從懷中,取出了一張貨真價實的一百兩的銀票。
輕輕地放在了那個,早已布滿了灰塵的簡陋的墨寶之上。
“這一百兩我買你一個字。”
“也買你一炷香的時間。”
張烈看著眼前那張,足以讓他和他那早已,病入膏肓的妻女安穩地度過好幾個寒冬的銀票。
他那,早已麻木了的心猛地一顫!
他,緩緩地抬起頭那雙渾濁的虎目之中第一次露出了一絲名為“不解”的神色。
“姑娘……這是何意?”
“將軍言重了。”
冷凝霜淡淡地開口。
僅僅四個字。
卻讓,張烈那本就布滿了震驚的臉瞬間劇變!
“你……!”
他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一股隻有真正的身經百戰的鐵血軍人才能擁有的恐怖的血煞之氣轟然爆發!
“你到底是誰?!”
他的聲音冰冷充滿了無儘的深深的警惕!
“將軍”!
這個曾經讓他引以為傲的稱呼!
如今卻早已變成了一個禁忌!
一個足以讓他,萬劫不複的催命符!
自從他因為得罪了那位權傾朝野的兵馬大元帥而被安上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罷官免職削去軍籍之後。
整個,皇城,早已無人再敢如此稱呼他!
而眼前這個神秘的少女,竟然……
竟然一語道破了他的身份!
“我是誰不重要。”
冷凝霜麵對著他那足以,讓普通武師都肝膽俱裂的恐怖煞氣卻依舊雲淡風輕。
仿佛那撲麵而來的不是什麼屍山血海的殺氣。
而隻是一陣微不足道的和煦的春風。
“重要的是……”
她緩緩地伸出一根白皙如玉的手指指向了地上那張牙舞爪充滿了,無儘的不甘與憤怒的“賣字”二字。
“將軍的字寫得很好。”
“筆走龍蛇力透紙背。”
“字裡行間藏著的不是什麼風花雪月。”
“而是千軍萬馬金戈鐵馬!”
“是保家衛國馬革裹屍的鐵血豪情!”
“更是……”
她,話鋒一轉那雙清冷的鳳眸穿過了薄薄的麵具仿佛,能將張烈的整個靈魂都徹底,看穿!
“是一身的屠龍之術卻報國無門!”
“是,滿腔的英雄熱血,卻隻能在這肮臟的,市井之中,空耗餘生的……”
“無儘的不甘與,憤怒!”
“轟——”
這一番直擊靈魂的話!
就如同一把燒紅的,帶著倒刺的重錘!
狠狠地,毫不留情地砸在了張烈那,早已千瘡百孔的堅不可摧的心防之上!
讓他那挺拔如標槍般的身體猛地,一顫!
臉色瞬間變得一片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