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滴生生造化液下肚,效果立竿見影。
黃一夢盤坐在灰色空間的石板地上,感受著體內那股溫熱的暖流如同春日的溪水,緩緩流淌過每一寸經脈,滋潤著乾涸的丹田,修複著破碎的骨骼和撕裂的肌肉。
右臂的斷骨處傳來麻癢的感覺——這是骨頭在快速愈合。
後背和左腿的傷口也開始收口結痂,雖然距離完全恢複還差得遠,但至少不再流血,行動能力恢複了大半。
最關鍵的還是左肩。
那道被葬天劍氣侵蝕的傷口,黑氣雖然依舊盤踞不散,但在生生造化液磅礴生機的壓製下,蔓延的速度被強行遏製住了。
傷口邊緣甚至長出了一圈淡金色的肉芽,像是一道脆弱的堤壩,暫時擋住了黑氣的侵襲。
“呼……”黃一夢長出一口氣,緩緩睜開眼睛。
眼中的疲憊依舊濃重,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樣,瀕臨油儘燈枯。
他看向麵前懸浮的另外兩樣東西——《萬象真解》前三卷玉簡,以及那塊灰撲撲的、毫不起眼的石頭。
“祖師爺,彆藏了,趕緊的。”黃一夢朝著空蕩蕩的灰色空間喊道,語氣裡帶著點不耐煩,“您這考驗搞快點行不行?
外麵那老狗說不定已經快把星璿她們逮住了,我這兒還跟您玩闖關遊戲呢。”
“急什麼。”
雲渺真人殘念的聲音悠然響起,這次不是在腦海中,而是真真切切地從空間前方傳來。
黃一夢抬頭看去。
隻見灰色空間的前方,那片原本光滑的牆壁,此刻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來,從中緩緩走出一道身影。
依舊是那身樸素灰袍,依舊是那副須發皆白的蒼老模樣,但此刻的雲渺真人殘念,身形卻比之前凝實了許多。
他臉上甚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看向黃一夢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審視,反而多了幾分……玩味?
“小家夥,傷勢穩住了,口氣也大了?”雲渺真人殘念走到黃一夢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看來生生造化液的效果確實不錯。”
黃一夢咧嘴一笑:“還行,暫時死不了。所以祖師爺,第三重考驗是啥?趕緊亮出來,我趕時間。”
雲渺真人殘念卻沒回答,反而蹲下身——這個動作讓黃一夢愣了一下——伸手,拿起了地上那塊灰撲撲的石頭。
“知道這是什麼嗎?”他問。
黃一夢翻了個白眼:“您剛才不都說了嗎?萬象歸墟殿第一層的核心碎片,煉化後可以初步掌控此殿第一層部分禁製,調動資源。”
“說得對,但也不全對。”雲渺真人殘念將石頭在手中掂了掂,眼神變得深邃,“它確實是核心碎片,但它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功能。”
“什麼功能?”
“記錄。”雲渺真人殘念看著黃一夢的眼睛,緩緩說道,“記錄每一個……試圖掌控此殿之人的,道。”
黃一夢眉頭微皺:“道?”
“對,道。”雲渺真人殘念將石頭遞到黃一夢麵前,“修仙之路,萬千法門,最終殊途同歸,求的都是一個‘道’字。
有人求長生,有人求逍遙,有人求力量,有人求超脫……而你,小家夥,你求的是什麼?”
黃一夢接過石頭,入手微涼,觸感粗糙,和普通山石沒什麼兩樣。
他沉默了片刻,然後抬頭,看著雲渺真人殘念:“我要是說……我求的就是活下去,活得比彆人好,活得比彆人久,誰惹我我就弄死誰,您是不是覺得特沒出息?”
雲渺真人殘念笑了。
笑得很開懷,花白的胡子都跟著抖。
“好!好一個‘活下去’!”他拍手道,“實話實說,比那些滿口仁義道德、實則蠅營狗苟的偽君子強多了!”
笑著笑著,他的表情又漸漸嚴肅起來。
“但光是‘活下去’,不夠。”
“你的混沌真嬰,融合星辰、幽冥、歸墟、鎮獄等多重意蘊,包容萬象,潛力無窮。但你可知,這既是天大的機緣,也是天大的隱患?”
黃一夢心中一動:“請祖師爺明示。”
“道途駁雜,心念不純。”雲渺真人殘念一字一頓,“你修煉的功法,你掌握的神通,你走過的路,太多太雜。
星辰之力霸道,幽冥之力陰詭,歸墟之力死寂,鎮獄之力沉重……這些力量彼此衝突,若非你身具混沌靈根,真嬰天生有包容萬物之能,早就爆體而亡了。”
他指著黃一夢手中的石頭:“但包容,不等於駕馭。
你現在就像個抱著金山的小孩,知道這金子值錢,卻不知道怎麼花,花在哪,甚至可能一不小心,金子就把自己砸死了。”
“而第三重考驗……”雲渺真人殘念深吸一口氣,“就是幫你找到,你真正的‘道’。”
話音落下的瞬間——
黃一夢手中的灰色石頭,突然爆發出刺目的光芒!
不是單一的顏色,而是混雜了無數種色彩——星辰的銀白、幽冥的漆黑、歸墟的灰蒙、鎮獄的暗金……還有許許多多黃一夢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源自混沌真嬰本源的混沌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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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光芒交織在一起,化作一道光柱,衝天而起!
灰色空間的頂部,被光柱輕易洞穿,露出上方……一片浩瀚的、深邃的、仿佛包容了宇宙萬象的星海虛影!
星海之中,有星辰誕生,有星辰湮滅;有幽冥鬼域,有黃泉流淌;有歸墟漩渦,吞噬萬物;有鎮獄神山,鎮壓八荒……
而在這片星海的正中央,有一道模糊的身影,盤膝而坐。
那道身影的輪廓,和黃一夢……一模一樣。
“這是……”黃一夢瞳孔驟縮。
“這是你的‘道影’。”雲渺真人殘念的聲音,如同從遙遠的星海深處傳來,“是你過去所有修行、所有經曆、所有心念、所有抉擇……凝聚而成的,道的投影。”
他看著黃一夢,眼神變得無比嚴肅。
“第三重考驗,很簡單。”
“走過去。”
“走到你的道影麵前。”
“然後……問它三個問題。”
黃一夢愣住:“問問題?問什麼?”
“問什麼,你自己決定。”雲渺真人殘念緩緩道,“但你要記住——這三個問題,必須是你內心深處,最想問的,最困惑的,最不敢麵對的。”
“而道影的回答,將直指你本心最深處的執念、欲望、恐懼……和迷茫。”
“你若能接受它的回答,直麵自己的本心,明悟自己的道途,便可獲得完整傳承,真正掌控萬象歸墟殿。”
“你若不能……”
雲渺真人殘念頓了頓,聲音變得低沉。
“道影反噬,心魔叢生,輕則道基崩毀,修為儘廢,重則……神魂俱滅,真靈永墮。”
黃一夢看著星海中央那道模糊的、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身影,又看了看手中那塊散發著光芒的石頭。
他沉默了許久。
然後,他咧嘴笑了。
“有意思。”
“自己問自己,自己答自己……這算什麼?我精神分裂了還得跟另一個自己開會?”
雲渺真人殘念:“……”
黃一夢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剛剛愈合的右臂,又摸了摸左肩那道依舊隱隱作痛的傷口。
“行吧,來都來了。”
他邁步,朝著那片星海虛影走去。
第一步踏出。
周圍的景象瞬間變幻!
灰色空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狹窄、陰暗、潮濕的礦道。
礦道兩旁的石壁上,插著幾支火把,火光搖曳,將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扭曲成怪誕的形狀。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硫磺味和汗臭味,還有……淡淡的血腥味。
黃一夢低頭,發現自己穿著一身破爛的礦工服,手裡握著一把鏽跡斑斑的礦鎬。
掌心傳來火辣辣的疼痛——那是長期勞作磨出的血泡破裂後留下的傷疤。
“這是……”他瞳孔微縮。
“小黃!發什麼呆呢!趕緊挖!今天的份額還沒完成呢!”一個粗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黃一夢回頭,看到一個滿臉橫肉、左臉有道猙獰刀疤的監工,正揮舞著皮鞭,惡狠狠地瞪著他。
記憶的碎片,如同潮水般湧來。
青石城,黑鐵礦,礦奴。
這是他穿越到這個世界後,最初的身份。一個每天要挖夠五百斤礦石,才能換來兩個黑麵窩頭和半碗清湯的……奴隸。
“看什麼看!想挨鞭子是不是?”刀疤監工見黃一夢不動,揚起皮鞭就要抽下!
黃一夢眼神一冷,右手握緊了礦鎬。
但就在這時——
“住手!”
一個虛弱卻堅定的聲音響起。
一個瘦小的身影,擋在了黃一夢身前。
那是個看上去隻有十三四歲的少年,同樣穿著破爛礦工服,臉上沾滿了煤灰,但眼睛很亮。
他叫小石頭,是黃一夢在礦上認識的,唯一的朋友。
“疤爺,黃哥今天身子不舒服,我幫他挖,我幫他挖!”小石頭陪著笑,從懷裡摸出半塊已經發硬的窩頭,悄悄塞給刀疤監工。
刀疤監工掂了掂窩頭,哼了一聲:“算你小子識相。趕緊的,天黑前完不成,兩個人都彆想吃飯!”
說完,他罵罵咧咧地走開了。
小石頭鬆了口氣,轉身看向黃一夢,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黃哥,沒事了,你先歇會兒,我幫你挖。”
黃一夢看著這張稚嫩的臉,心裡某處被狠狠揪了一下。
小石頭。
那個在礦難中,為了把他推出塌方的礦道,自己卻被埋在了數百噸礦石下的……傻孩子。
死的時候,才十五歲。
“小石頭……”黃一夢張了張嘴。
“嗯?黃哥你怎麼了?臉色好難看。”小石頭擔憂地看著他,“是不是又犯病了?我去求疤爺,今天你就彆挖了……”
“不用。”黃一夢打斷他,搖了搖頭。
他抬起頭,看向礦道深處那片黑暗。
然後,緩緩開口,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如果……如果當年我沒有因為貪圖那點靈石,偷偷去挖那條廢棄的礦脈,沒有引發塌方……你是不是,就不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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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不是問小石頭。
是問星海中央,那道模糊的道影。
也是問……他自己。
礦道安靜下來。
隻有火把燃燒的劈啪聲,和遠處隱約傳來的挖礦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