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他媽的哪是“續命散”!
這是“索命散”!
林夜的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抽搐,皮下的肌肉像有活物在瘋狂地拱動。
他想打滾,想嘶喊,想把這種非人的痛苦嚎出來!
可藥塵那陰寒能量死死地把他釘在原地,隻能徒勞地扭動脖子,喉嚨裡發出困獸般的嗬嗬聲。
胸口那塊【噬魂魔戒】散發的灰光,因為他這撕心裂肺的痛楚和體內狂暴的能量波動,
變得忽明忽暗,一閃一閃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徹底熄了。
就在這時,怪事發生了!
林夜身上那些被精血灼傷、被沼澤毒水泡得爛乎乎的傷口,
開始往外滲出黏糊糊的黑血,腥臭味比那沼澤淤泥還衝。
黑血滴在石頭上,竟然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可奇怪的是,隨著這黑血不斷往外冒,
身體裡那股燒心燎肺的劇痛,竟然……沒再繼續加重!
不止如此!
那霸道的藥力一邊摧毀著他的身體,一邊竟然又生出了一絲微弱卻極其頑強的生機!
寸斷的筋脈,在劇痛中被一股蠻力強行拉扯、粘合,那過程疼得他死去活來,
但確實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接上!
斷裂的胸骨那裡,傳來又麻又癢又刺痛的怪感覺——那是骨頭在瘋狂地長、在拚命地修!
乾涸得裂開的丹田氣海,雖然還是貧瘠,卻像是久旱的地皮終於淋著點雨,
被這凶悍的藥力硬生生擠出那麼一絲絲微弱的靈力!
這【腐骨續命散】,真不是白叫的!
先是用霸道藥力“爛掉”舊傷舊病,再用一種古怪的生機“續上”新命,哪怕這新命裡也帶著毒!
這哪兒是吃藥療傷啊?
這分明是把自己扔進地獄熔爐裡,把身子骨打碎了重煉!
林夜死咬著牙關,牙齦都滲出血來,混著嘴角淌出的黑血。
意識在劇痛的海浪裡沉沉浮浮,每一次都感覺要被徹底吞沒,
又被那“不能死”的念頭死死地拽回來一點。
他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經曆一場大劫難,一場在絕境裡重塑自身的蛻變。
舊的血肉在劇毒下消融,新的血肉在無邊痛苦中掙紮著長出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像是一眨眼,又像是熬了一輩子。
當那海嘯般的劇痛終於稍稍退下去一點,
林夜早就像一灘爛泥般癱在那兒,連動動手指尖的力氣都沒了。
他大口喘著粗氣,每一下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和藥味兒。
身體還是疼得骨頭縫都發酸,筋脈、骨頭、內臟都像是被人拆開又硬裝回去。
但那種快要咽氣的絕望感,真真切切地散了不少。
心口在一下下有力地跳著,血重新流了起來,儘管那血還是黑得詭異。
他還活著。
雖然活得像剛從十八層地獄裡爬上來,但總歸是活下來了。
陰影裡,藥塵一直像個鬼似的靜靜看著。
他那雙混濁的老眼,這會兒亮得嚇人,
死死盯著林夜身上滲出的黑血,還有身體那些細微的變化。
等林夜的意識稍微聚攏一點,藥塵那沙啞的、帶著點玩味和探究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嘖嘖,先天禁忌體……對毒這玩意兒,抗性確實有點門道。”
他慢悠悠地說,語氣裡有幾分了然,也有點意外。
“普通人要是吞了老夫這‘腐骨續命散’,就算能吊住半口氣,
這會兒也早該神誌不清,變成隻會嚎叫的廢物了。
你小子不光清醒得很,這身子骨吸收轉化藥力的本事,也比老夫預想的強得多啊。”
他往前挪了兩步,枯樹枝似的手指頭敲了敲下巴頦,那眼神像是發現了什麼稀世寶貝:
“墨塵遠那老狗,倒是給老夫送了份‘好禮’上門。
先天禁忌體……再加上那塊古怪的噬魂魔戒……有意思,真有意思。”
林夜費力地轉動眼珠,看向藥塵。
這會兒他依舊破爛不堪,修為也跌到了煉氣三層的最低穀,
可那雙眼睛裡,那點叫“希望”的火苗又燒了起來——哪怕這點希望,
是跟眼前這毒老虎做交易、飲鴆止渴換來的。
他知道,暫時是死不了了。
但也更清楚,從吞下那顆毒丹開始,
他就已經落進了這個神秘莫測、心狠手辣的毒醫手裡。
以後是變成他試藥的小白鼠,還是能借他的手去報仇?
林夜不知道。
他隻知道,這條“爛命”,眼下算是保住了。
接下來要麵對的,是這老毒物藥塵,還有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毒瘴穀。
他舔了舔乾裂起皮的嘴唇,聲音還是又啞又難聽,卻多了股韌勁兒:
“血瘴潭……晚輩願意去。”
他門兒清,這隻是交易的開始。
三天時間,血爪蘭,證明自己有用。
這是他在這毒醫手底下活下去的唯一本錢。
藥塵聽了,咧開嘴,露出那口焦黃發黑的牙,笑得陰森森的:
“好!
好小子!
不光命硬,腦子也不糊塗。”
他轉過身,背對著林夜,聲音飄忽過來。
“好好歇著,珍惜這拿命換來的三天。
天亮了,老夫告訴你血瘴潭在哪兒。”
話音落下,藥塵的身影就像一滴墨融進了夜色裡,悄無聲息地消失在石縫深處。
石縫裡,隻剩下林夜一個人,拖著這副破敗不堪又殘餘劇痛的身子,
感受著這份好不容易搶回來、卻又危機四伏的“活氣兒”。
石縫外頭,毒瘴翻湧,隱隱傳來野獸的低吼。
林夜閉上眼,努力運轉起那點微末的靈力,儘可能地去吸收“腐骨續命散”殘存的藥力,
修補自己千瘡百孔的身體。
真正的硬仗,天亮才算開始。
血瘴潭……那又會是個啥樣的九死一生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