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縫深處,蝕髓丹那鑽骨髓的陰寒,
混著林夜自己黑血裡那股子腥鏽味兒,悶得人喘不上氣。
他盤腿坐著,想調勻呼吸,可每次吸氣呼氣都扯著骨頭縫裡還沒好利索的傷,疼得鑽心。
這疼就是藥塵給他套上的毒枷鎖——既是吊命的“藥引子”,也是勒脖子的絞索。
“骨頭架子是勉強接上了…可靈力還是堵得死死的。”
他沉下心神內視,煉氣四層那點修為,跟死水塘似的,紋絲不動。
更深的地方,墨塵遠那老狗留下的靈魂灼傷,被藥塵的陰寒暫時凍住了,
可林夜心裡明白,那就像地底埋著的火,
冰皮兒一破,立馬就能把他燒成灰燼。
一道枯瘦的影子,無聲無息堵死了石縫口那點可憐的光。
藥塵那張爬滿青黑毒紋的臉,木得沒一點表情,
枯柴似的手指頭撚著三根顏色死沉的毒針,嗓子啞得像砂紙磨石頭:
“三天。”
林夜猛地抬頭,血都像是凍住了。
“三天之內,進腐骨林的芯子裡,給老夫把【九葉腐骨花】弄回來。”
藥塵的語氣硬邦邦的,沒半點商量餘地。
“弄到了,給你點甜頭,壓壓那蝕髓丹的疼。”
他那乾裂的嘴角往旁邊一扯,露出個殘酷的笑。
“弄不到?
或者半道兒上死了?
這石縫,就是你現成的墳坑。”
話撂下,枯影一晃就沒了影,就剩下那股子讓人反胃的藥味兒,還在鼻尖上打轉兒。
林夜的五根手指頭,狠狠掐進掌心還沒長好的傷口裡,
劇痛像冰水澆頭,把腦子裡那團亂麻瞬間澆了個透心涼。
他太懂藥塵了。
這根本不是交易,是又一次拿命當籌碼的試煉。
“九葉腐骨花”?
光聽這名兒就知道不是善茬兒!
“腐骨林核心”?
那地方凶險得連藥塵這老毒物都得讓他這個“活藥人”先去趟雷!
“考驗…也是條活路。”
他壓下心口翻騰的恐懼和不甘,狠狠吸了一口石縫裡汙濁的空氣。
活下去!變強!
隻有這個念頭頂用。
不這樣,掙不脫脖子上的枷鎖,也擋不住墨塵遠那索命的劍。
腐骨林和那九葉花,眼下就是他唯一的門縫,窄得嚇人,可也得硬擠過去。
剩下那小半天,林夜把自己變成個在絕地裡刨食兒的老匠人,得給自己準備點保命的東西。
他盯上了石縫外頭一株半死不活的【鬼麵毒藤】。
這藤子硬得賽鐵,汁水有麻人的劇毒,不過主莖的毒性稍微溫和點。
林夜忍著毒刺紮進皮肉的又癢又麻又疼,用那隻骨頭剛接好的右手,
搭著石頭的尖棱,吭哧吭哧砍下一截手臂粗、七尺來長的主藤條。
削掉帶刺兒的糙皮,露出裡頭筋骨似的韌勁兒。
接著,他摸到旁邊的爛泥沼,薅回來一大把腥臭撲鼻的【沼澤枯草】。
這玩意兒沒啥毒,但那股子怪味兒能熏跑不少小毒蟲,
還稍微能扛點腐蝕——藥塵平常就用它包毒物。
林夜擠出點毒藤汁兒(黏糊糊的當膠使),把枯草一層層、密密實實地裹在藤條前頭三尺長的地方,
總算鼓搗出一根簡陋得要命、但頂頂要緊的【腐肉探路杖】。
這杖子死沉,每揮一下都牽扯著內裡的傷。
林夜心裡門兒清,在這毒蟲盤踞的深瘴區,這探路杖就是他的瞎眼棍,
是去摸閻王爺鼻子的手指頭——往前捅一步,探一步,踩的是薄冰,踏的是雷區。
藏,也是保命的硬道理。
【斂息真解·入門】那“擬態”他玩得還不算溜,但從藥塵零敲碎打的毒物經裡,
還有看著穀裡那些毒物爬,他琢磨出個險招兒——學那【沼澤鬼麵毒蜥】。
那東西,氣兒跟沒有似的,慢得像塊石頭挪窩,皮色跟爛泥枯枝混成一堆。
林夜調動身體裡那點少得可憐的靈力,配合縮骨的法子,
把本來就瘦得脫形的身子壓得更矮、更佝僂。
喘氣兒故意拉得又長又緩,幾乎憋住,模仿那毒蜥像朽木一樣的“活著”的勁兒。
這,就是他現攢的【枯木匿息術】——待著不動或者慢慢磨蹭的時候,
活像半截埋在爛泥裡的朽木頭,想發現他?
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