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沉睡的眼瞼將開未開,穿透虛空,“注視”著他。
它在蠱惑!
它渴望被催熟!
它甚至要“襄助”於他!
一股寒意瞬間竄上林夜脊椎。
這【九葉腐骨花】的詭異遠超預計,它竟似擁有朦朧的意誌,或是承載著某種蟄伏的古老意念!
本能驅使他想要將其丟棄,五指卻如同被無形蛛絲緊緊纏縛,僵硬難動。
幽瞳傳遞來的饑渴欲念如跗骨魔音,絲絲縷縷,無孔不入地侵蝕著他的心神防線。
“風險?”
林夜唇角扯出一抹混雜著苦澀與孤注一擲的弧度,低語似問己,亦似回應那幽瞳。
“踏足此界,步步皆是血火地獄,何曾有過安穩坦途?
墨塵遠千裡追殺,毒瘴穀生死搏命,蜥王骨堆中掙紮求存……
我林夜,幾時有過選‘安穩’的福分?”
眸中最後一絲猶豫,如同投入寒潭的水滴,瞬間凝固,化為冰冷堅硬的寒鐵。
等待,是坐以待斃。搏命,方是向死而生的唯一通道!
【共生秘錄】許諾的是縹緲的未來與絕對的安全,卻填補不了此刻足以致命的戰力溝壑。
【催熟噬靈訣(偽)】昭示的是眼前的血火煉獄與無底深淵,
卻也是唯一能在墨塵遠魔爪落下前,快速鑄造出斬斷枷鎖利刃的禁忌熔爐。
“墨塵遠……”
三個字從齒縫間擠出,裹挾著刻骨的恨意與冰冷的死亡預感。
“你要我死?
我偏要活!
活到將你徹底碾碎的那一天!”
他猛地抬頭,眼中再無半分迷茫,目光如淬火之刃,重新鎖定那卷流淌著不祥氣息的暗沉玉簡。
“噬靈訣……”
指尖拂過玉簡冰涼刺骨的表麵,寒意如活物般順臂蜿蜒。
“殘缺如何?
凶險如何?這條染血的仙途,何曾有過不需代價的通天坦途?”
目光倏然轉向掌心玉盒,銳利如鷹隼穿透黑暗,直指那點慘綠幽光:
“你要成熟?
好!
然非由你擺布,而是為我所驅!
你要‘助’我?便拿出你的‘誠意’!
若敢滋生異念……”
林夜聲線陡然降至冰點,一縷陰冷詭譎、帶著不祥氣息的詛咒能量自丹田悄然逸散,
與他無名指上那枚沉寂的【噬魂魔戒】隱晦地勾連共鳴。
“……我不介意,再送你一場徹底的魂飛魄散!”
掌中玉盒內的幽瞳花苞驟然一顫!
頂端那點慘綠幽光急遽明滅閃爍,如同受驚的眼瞳。
那洶湧的蠱惑意念如退潮般急速收斂,重歸死寂。
隻是那點幽光,沉凝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源,透著一股更深的、令人不安的意味。
抉擇已定。一條以自身血肉魂魄為薪柴,可能直通幽冥的禁忌捷徑。
他小心翼翼將【九葉腐骨花】封入玉盒,緊貼胸口存放。
那卷象征著安穩卻遙不可及的【共生秘錄(殘章)】,
被深埋於儲物袋最底層,或許僅存一絲渺茫的未來微光。
最後,他握緊了【腐骨花催熟噬靈訣(偽)】。
玉簡的寒意,如同一條冰冷的毒蛇,順著手臂無聲地蜿蜒纏繞,滲入肌骨。
“催熟……需生靈精血、魂魄怨力、劇毒引子……”
林夜目光如電,飛速掃過玉簡殘破的文字,大腦高速運轉。
“蜥王巨大的殘骸蘊含精血、毒囊尚存,穀中獵殺的諸多毒物屍骸……
或可充作初期血祭材料。
然最核心的燃料,是我自身的精魂之力……”
他感到太陽穴在隱隱抽動。
“更要命的是,如何補全那斷裂的陣法圖譜?
如何在失控邊緣的噬靈洪流中穩住陣腳,避免反噬噬主,規避那侵蝕道心的汙染?”
這是一場賭上道途、性命乃至魂魄的豪賭。
然林夜身後,已是萬丈深淵,退無可退。
穀外殺機凝如實質,墨塵遠的利刃懸於頸側,隨時斬落。
他必須搶在那致命魔爪探入白骨堡壘之前,
完成這場瘋狂的催生儀式,鑄就他染血的築基道基!
深深吸入一口混雜著血腥與腐朽氣息的空氣,
壓下心海翻騰的狂瀾,林夜眼神沉凝如古井寒潭。
接下來,他需將自身狀態調息至巔峰,更要窮儘所有心力,
解析這殘缺的邪異法門,推演補全陣圖,備齊血祭之物……
為這場攸關生死的禁忌儀式,傾儘一切。
頭骨之外,毒瘴如墨浪翻騰,殺機在死寂中悄然發酵。
頭骨深處,林夜的瞳孔中,決絕與孤注一擲的幽火無聲燃燒。
一場圍繞著禁忌之花的催命儀式,於無光之域悄然啟幕。
而那枚封存在玉盒黑暗中的幽瞳花苞,頂端那點慘綠幽光,
在絕對的沉寂裡,仿佛正無聲地、貪婪地……蠕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