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晴強忍著酒精帶來的不適,臉上努力維持著平靜。她能感覺到,酒精在體內慢慢擴散,皮膚開始微微發熱,但由於提前服用了抗過敏藥,並沒有出現紅疹或瘙癢的症狀。
林生輝的眼神漸漸變得複雜起來。他看著慕晚晴隻是臉色微微泛紅,並沒有出現他熟悉的過敏反應,心中的疑慮又加深了幾分。難道她真的不是顧盼兒?隻是長得相似,還是說,她早就知道他會試探,提前做了準備?
“看來慕助理的過敏也不是很嚴重嘛。”林生輝收回目光,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語氣平淡地說道,仿佛剛才的試探從未發生過。他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繼續和身邊的人交談,隻是眼神中的探究和疑惑,卻始終沒有散去。
慕晚晴心中鬆了一口氣,連忙放下酒杯,拿起旁邊的果汁喝了一大口,緩解口中的辛辣感。
他想起在片場,她偶爾流露出的小動作,比如緊張時會下意識地咬下唇,思考時會皺著眉頭,這些都和顧盼兒一模一樣;想起她在麵對他的刁難時,那種倔強和隱忍,也和當年那個不服輸的顧盼兒如出一轍。
可眼前的酒精過敏測試,卻又讓他陷入了迷茫。如果她真的是顧盼兒,怎麼可能喝酒後沒有出現嚴重的過敏反應?
顧盼兒確實酒精過敏,但她今天來之前,特意跑回酒店吃了抗過敏藥——她早就料到林生輝可能會借機試探,不得不做好萬全準備。
聚餐繼續進行,可氣氛卻因剛才的小插曲變得有些微妙。林生輝沒有再刻意針對慕晚晴,卻也沒有離開,就坐在她旁邊,時不時地看向她,眼神複雜難辨。
蘇曼妮見林生輝對慕晚晴的針對沒有結果,心中的醋意卻絲毫未減。她時不時地找話題打斷兩人之間的沉默,一會兒跟林生輝聊拍戲的趣事,一會兒又跟旁邊的工作人員說笑,試圖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可林生輝的心思顯然不在她身上,大多數時候隻是敷衍地回應幾句。
慕晚晴對此視而不見,隻想儘快結束這場讓她如坐針氈的聚餐。
又過了半小時,聚餐終於接近尾聲。眾人都喝得差不多了,有的已經開始東倒西歪,有的還在借著酒勁胡言亂語。趁著眾人把酒言歡、注意力分散的間隙,慕晚晴悄悄起身,準備離開。
可剛走到門外。
“慕助理,等一下。”林生輝突然叫住她。
那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寂靜的走廊裡格外清晰。慕晚晴的腳步瞬間僵住,心臟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她緩緩轉過身,看著快步追出來的林生輝,強裝鎮定地問道:“林老師,還有事嗎?”
林生輝走到她麵前,停下腳步。他比她高出一個頭,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身上的酒氣比剛才更濃了一些,眼神卻依舊清明。“我送你回去吧。”
他語氣平淡地說道,沒有詢問,更像是一種通知,“這裡離港城有點遠,而且現在已經很晚了,晚上不好打車,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不用了,謝謝林老師。”慕晚晴連忙拒絕,“我叫網約車就好了。”
“網約車?”林生輝挑眉,“這個點網約車很難叫到,而且這裡路況複雜,網約車司機不一定認識路。”他不由分說地拿著外套向外走去,“走吧,我送你,就當是為剛才讓你喝酒道歉。”
說完,他率先走到車旁,不給慕晚晴拒絕的機會。
慕晚晴看著他的背影,心中充滿了無奈,這個時間,這麼偏僻,確實很難打車,安全也沒有保障。
蘇曼妮隔著包廂的玻璃窗,將這一幕看得真切,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她看著林生輝紳士地為慕晚晴拉開車門,看著那輛黑色賓利平穩駛離農莊,眼底的怨毒幾乎要溢出來——她處心積慮接近林生輝這麼久,從未得到過他如此特殊的對待,而慕晚晴這個憑空出現的女人,卻能讓他放下身段親自相送。
她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聲音陰冷:“幫我查一下林生輝的行車路線,還有那個慕晚晴在港城的住址。”
慕晚晴猶豫了一下,還是彎腰與他並列坐進了後排。車內彌漫著他身上熟悉的桂花香氣,混合著淡淡的酒氣和高級皮革的味道,形成一種極具壓迫感的氛圍,讓她渾身不自在。她下意識地將身體往窗邊靠了靠,拉開了一點與他之間的距離。
司機發動車子,平穩地駛離了農莊。車廂內一片寂靜,隻有發動機的輕微聲響和窗外掠過的風聲。
路燈的光影透過車窗,在林生輝的側臉上明明滅滅,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頜線和挺直的鼻梁,側臉的輪廓依舊俊朗,卻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疏離。
慕晚晴側頭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夜景,道路兩旁的樹木像一個個沉默的影子,快速向後掠去。心中充滿了忐忑,她不知道林生輝為什麼要堅持送她,更不知道他接下來還會有什麼試探。剛才在酒桌上的較量已經讓她筋疲力儘,她實在沒有精力再應對更多的變故。
“你剛才喝了酒,有沒有不舒服?”林生輝突然開口,打破了車內的沉默。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不像是之前的刻意刁難,倒像是發自內心的詢問。
慕晚晴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突然關心自己。她定了定神,語氣平淡地回應:“沒有,謝謝林老師關心。隻是有點頭暈,過一會兒就好了。”
“真的沒有?”林生輝轉頭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的脖子和手臂上,“我聽說過敏反應可能會延遲,你要是覺得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
“我真的沒事。”慕晚晴加重了語氣,試圖掩飾心中的慌亂。
林生輝沒有再追問,車廂內再次陷入沉默。隻是這沉默,卻帶著一種莫名的曖昧與張力,讓空氣都變得粘稠起來。慕晚晴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的目光時不時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灼熱而複雜,讓她坐立難安。
車子行駛了約莫二十分鐘,突然在一條僻靜的路邊停下。這條路兩旁種滿了高大的梧桐樹,枝葉繁茂,相互交織,形成了一條天然的林蔭道。
夜晚的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形成斑駁的光影,落在地上,隨風輕輕晃動,氛圍格外幽靜。
“怎麼停在這裡了?”慕晚晴疑惑地問道,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
司機急忙說道:“突然熄火了,我去檢查一下。”
林生輝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走了下去,他繞到慕晚晴那側,打開車門,看著坐在車裡的慕晚晴,語氣平靜地說:“彆坐在車裡乾等著了,慕經理,下車走走吹吹風可好?”
他的語氣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意味,慕晚晴隻能硬著頭皮解開安全帶,跟著他下了車。
夜晚的風比剛才更涼了一些,吹在身上,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下意識地裹緊了外套,跟在林生輝身後,沿著梧桐樹下的小路慢慢走著。
腳下的落葉被踩得“哢嚓哢嚓”作響,在寂靜的夜晚格外清晰。兩人並肩走著,之間隔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沒有人說話,隻有彼此的呼吸聲和腳步聲交織在一起。
梧桐樹的影子被拉得很長,落在兩人身上,仿佛將他們包裹在一個獨立的空間裡。慕晚晴能感覺到林生輝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太過灼熱,讓她無法忽視。她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步,心中像揣了一隻兔子,怦怦直跳。
突然,林生輝停下腳步,轉過身。慕晚晴沒有防備,差點撞在他身上。她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卻被他伸手按住了肩膀。他的手掌溫熱,力道卻不容抗拒,將她牢牢地按在一棵梧桐樹上。
樹乾的粗糙觸感透過薄薄的連衣裙傳來,讓慕晚晴渾身一僵。林生輝微微俯身,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他的臉離她隻有不到十厘米,鼻尖幾乎要碰到她的額頭。他身上的酒氣和桂花香氣愈發濃烈地籠罩著她,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眼神灼熱而執著,仿佛要將她吞噬:“你到底是誰?”
慕晚晴的心臟猛地一跳,仿佛被重錘擊中。她強裝鎮定,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眼神中帶著一絲茫然:“林老師,我就是慕晚晴啊,還能是誰?”
“你不是。”林生輝搖了搖頭,語氣肯定,不容置疑,“你是顧盼兒,對不對?”
“顧盼兒”這三個字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慕晚晴心中塵封已久的閘門。那些被她刻意壓抑的回憶、思念、委屈,在這一刻洶湧而出,讓她的身體微微一僵,指尖緊緊攥住裙擺,指節泛白,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林老師,您又在開玩笑了。我都說過了,我不是顧盼兒,可能隻是長得有點像而已。世界上長得相似的人那麼多,您不能僅憑這一點就認定我是她啊。”
“隻是長得像?”林生輝冷笑一聲,笑聲中帶著一絲苦澀和不甘,“世界上哪有這麼巧合的事情?長得一模一樣,連一些小動作、小習慣都一模一樣。顧盼兒緊張的時候會咬下唇,思考的時候會皺著眉頭,就連喝水的姿勢都和你一模一樣。你告訴我,這隻是巧合?”
他的聲音越來越激動,握著她肩膀的力道也越來越重,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裡。“顧盼兒酒精過敏,喝一點點酒就會渾身起紅疹,呼吸困難。你剛才喝了酒,卻隻是臉色泛紅、頭暈,是不是提前吃了抗過敏藥?你以為這樣就能騙過我嗎?”
慕晚晴心中一驚,沒想到林生輝竟然連這都猜到了。她的偽裝在他麵前,仿佛不堪一擊。她強作鎮定,試圖掩飾心中的慌亂:“林老師,您想象力真豐富,看來是真的喝多了,產生幻覺了。”
“你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真的不是她?”林生輝逼近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更近了,幾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的目光灼熱而執著,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仿佛要將她所有的謊言都看穿。
慕晚晴被迫抬起頭,與他對視。他的眼睛深邃如夜,裡麵翻湧著思念、痛苦、疑惑和不甘,像一張無形的網,將她牢牢困住。她的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了一下,一股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有委屈,有思念,有愧疚,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欣喜。
她多想告訴他,她就是顧盼兒,她這些年也很想念他;多想告訴他,當年的分手並非她本意,而是為了成全他的夢想,是為了養父母身不由己;多想撲進他的懷裡,放聲大哭,將這些年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傾訴出來。
可她不能。她的身份一旦暴露,霍耀華不會放過她,也不會放過林生輝。當年父母車禍的真相還未查明,她不能冒險,不能讓所有的努力都付諸東流。
“對,我是。”她迎著他的目光,嘴唇微微顫抖,卻故意用一種輕佻的語氣吐出這三個字,試圖掩飾心中的真實情緒。
林生輝的眼神瞬間亮了起來,像黑暗中燃起的火焰,帶著一絲狂喜和期待。他伸出手,想要撫摸她的臉頰,指尖已經觸碰到她的皮膚,感受到了那溫熱的觸感,卻在即將觸碰到她臉頰的那一刻,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