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回應卻冰冷生硬,沒有半分陷入愛河的女孩該有的羞澀與喜悅。
“沈先生,國難當頭,我沒有時間風花雪月。”
會議室的氣氛瞬間凝固。
這完全是在頂著演。
副導演臉上露出為難之色,想開口打圓場。
“何老師,這場戲的情緒……”
他剛開口,就被主位上的侯孝賢一個眼神製止了。
侯導靠在椅背上,那副饒有興致的模樣,分明在說:繼續,我看著。
他樂於見到這種衝突。
何小萍索性放下了劇本。
她沒看導演,直直地看向江辭。
“江老師。”
她一開口,打破了滿室寂靜。
“我看了您所有的作品。您似乎很擅長演繹悲劇,也很擅長讓觀眾為您的角色心碎。”
這話太尖銳了。
已經脫離了劇本討論,轉為對演員本人的攻擊。
“但顧婉白不一樣。”
何小萍的語速不快,卻字字千鈞。
“她愛上的,是一個在陽光下彈著鋼琴,會念誦雪萊情詩的沈清源。一個內心純粹、充滿光明的理想主義者。”
她身體微微前傾,壓迫感更強。
“她愛上的,不是一個已經預知了自己悲慘結局,提前進入狀態的‘BE美學大師’。”
殺人誅心。
這話幾乎是當眾指責江辭戲路單一,隻會一種演法,根本駕馭不了沈清源前期的天真爛漫。
趙振的臉“騰”地就紅了,拳頭在桌下捏緊,手背青筋暴起,就要發作。
陳默在桌下死死按住了他的胳膊。
所有視線都聚焦在江辭身上,等著看他如何應對。
江辭沒有生氣。
甚至笑了。
那笑容很淡,卻讓何小萍咄咄逼人的氣勢,像拳頭打在棉花上。
江辭沒有急於辯解。
連姿勢都沒變,將目光從劇本上抬起,迎上何小萍的審視。
那雙原本沉靜的眼睛裡,此刻慵懶而明亮。
他微微側過頭,唇角微揚,
仿佛眼前是滬市某家高級咖啡館的午後。
&nOiSelle,”
他開口,純正流利的巴黎口音,
“leSOleilleplUSbrillantiette&nbrela&nbre.”
滿室皆驚。
在場的人,大多聽不懂法語。
但他們能聽出那份從容和遊刃有餘。
趙振和陳默身後的幾個演員已經小聲議論起來。
“我靠,他還會法語?”
“這發音……太地道了,跟電影原聲似的。”
何小萍徹底愣住了。
她當然聽得懂。
“小姐,最耀眼的太陽,總是投下最深的陰影。”
她沒想到江辭的法語如此地道,更沒想到,他會用這種方式來回應自己的挑釁。
他沒有去辯解自己能否演好“陽光”。
是直接將“陽光”本身,定義為悲劇的伏筆。
他所理解的沈清源,其悲劇內核,從他沐浴陽光的那一刻,便已注定。
這一下,反倒讓何小萍剛才那番執著於角色純粹性的言論,顯得片麵而淺薄。
一直沉默的侯孝賢導演,終於開口了。
他沒有評價兩人的交鋒,緩緩站起身,將手裡的劇本合上,發出一聲輕響。
“很好。”
他的視線在江辭和何小萍之間掃過。
“看來你們已經開始‘認識’對方了。”
他宣布。
“明天開始,實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