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
秦曦想不到,許攸為什麼會有如此多的借口。
至於胭脂的話,她也並未生氣,而是抱著手臂,試圖從胭脂話語中,找出個破綻。
胭脂沒那麼多心機,她很心疼許攸。
“殿下,前兩年青堯縣剛開始建城,老爺沒事寅時起床,開始帶頭搬磚砌牆,到了午時還得處理政務,下午又要視察各地,幫百姓處理各種雜事。”
“第三年城雖建城,但各種麻煩層出不窮,老爺睡得更少,每日就是想讓縣城內多幾兩碎銀,讓那些流民能有個遮風避雨的好去處。”
“老爺他才二十多,卻好幾次咳血昏死在城中工地上,是百姓抬著他回去……”
“殿下,胭脂不求殿下能寬恕老爺,隻求您彆讓他繼續為官,他太苦,太累了。”
秦曦聞言仔細打量,愕然發現,許攸的鬢角兩側,都已經花白。
二十多歲的青年,兩鬢花白,心態以及處事的能力,更不像是同齡人。
如今一切都說得通,為何青堯縣會上下一心,百姓會十裡相送,會舍不得許攸離開。
如此設身處地為百姓考慮,事事身先士卒,百姓不可能看不到,也不可能不哎。
那份心累和疲憊,哪怕許攸不說,此刻秦曦也能清晰感到。
她繼位三年,每日都睡四個時辰,即便是這樣,也會覺得疲憊,偶爾還有脾氣。
而許攸從未表露過,就仿佛是個機器。
“你……為何不說?”
秦曦嘴角微微發苦,她發現自己似乎想錯了,許攸的想法,似乎不是為了求死,而是為了解脫。
他,太累了!
許攸低頭苦笑。
“殿下,下官立誓要帶著青堯縣做大做強,要讓百姓們有肉吃,有衣可以穿,可下官什麼都沒有,隻有這幅皮囊。”
“苦下官一個人,能讓百姓看到希望,那一切都值得。”
“下官是個小官,不會當官,也不喜歡當官,還請殿下收回成命,不要勸說陛下,也不要舉薦。”
在許攸的口中,朝堂就似乎是個泥潭,雖然事實確實如此,但這麼直言,多少有點打臉。
李牧眼皮狂跳,他發現許攸很有意思,如此愛民為民,卻不想當官,甚至有點恨。
若不是現在場合,他很想拉著許攸,暢飲幾杯。
秦曦此刻心中怒意消散,在看到胭脂跪下,哀求的瞬間,她心中怒火就徹底消失不見,隻剩下愧疚。
她感覺自己明白了許攸這麼做的目的。
朝堂中的對立,已經不是一天,如今蒙武敢在她眼皮下,刻意針對許攸,一旦許攸到了朝堂上,必然會成為武將公敵。
文臣那邊,許攸也討不到好處,文臣喜好權利,對他們而言,錢、權和名利才是最重要的,偏偏這三者許攸都不在意。
朝中孤立無援,空有她個“雲安公主”身份,那又能如何?
到了長安城,她這個公主,也是不攻自破,到了那時候,許攸四麵楚歌,根本就躲不掉,必然會成為爭鬥的祭品。
秦曦臉上第一次露出笑意,她上下打量了許攸一眼,第一次露出讚歎的表情。
“許攸你是個能人,本宮認為你這樣的人,在朝野之外,實在是可惜!”
“不當官,還有幕僚,你也可以進入秘書省,擔任天子的秘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