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心中已有猜測，但親耳聽到女兒承認，蘇婉清還是掩不住臉上的驚訝。她沉默了好幾秒，才緩緩吐出一口氣。
“然然啊然然，你長大之後，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比我當年都大膽多了。”
那目光不再僅僅是母親看女兒，更像是……一個過來人，在看另一個即將踏上同一條路的旅伴。
“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雖然也認準了你爸爸，一門心思跟著他，但還真沒敢這麼……一步到位。你這孩子，不聲不響，倒是走在了媽媽前頭。”
“這事，現在可千萬不能讓你父親知道。他現在隻是覺得你們小孩子鬨著玩，或許還能睜隻眼閉隻眼。”
“可一旦知道你們已經同居了，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在他眼裡這就不再是過家家，必須立刻乾預。到時候就麻煩了。”
聽到母親話裡隱含的維護之意，周安然緊繃的神經終於鬆了一弦，她連忙點頭。
“媽，我肯定不會告訴爸的。您……也先彆告訴他，行嗎？給我和林軒一點時間。”
看著女兒這副難得示弱的樣子，蘇婉清心頭一軟，她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放心，媽媽既然問了，就沒打算去你爸爸那裡告狀。”
“這下，媽媽是徹底相信了，你對那個林軒，怕是喜歡到骨子裡去了。連這樣的事都敢做，連他的為人……都敢這樣信任。”
“信任是好事，但光有信任還不夠。尤其是……當你認定了一個人的時候，如何守住他，讓他心裡隻有你，這可是門學問。”
蘇婉清看著眼前呆呆的女兒，決定為了讓她將來不會被林軒那個小子隨意的拿捏住感情，教她一些小招數。。
“媽媽像你這麼大的時候，看上了你爸爸，那可真是費了不少心思。”
她微微一笑，那笑容裡竟帶上了一點少女般的狡黠與得意，與平日溫婉持重的形象形成了奇妙的對比。
“那時候啊，沒現在這些高科技玩意兒，什麼定位器、竊聽器，難搞的很，可以說是想都彆想。”
“想掌握一個人的行蹤，想知道他見了誰、說了什麼，我就能靠自己想辦法。”
“所以啊，我啊，就會偶然地出現在他可能出現的每一個地方。圖書館他常坐的座位對麵，食堂他愛吃的窗口旁邊，他們社團活動教室的後門……”
“時間久了，連他每天幾點從哪條路回宿舍，周末喜歡去哪個書店淘書，我都一清二楚，這時候我就開始進行下一步了。”
周安然聽得愣住了。這……這不就是跟蹤嗎？可母親說起來，語氣那麼自然，甚至帶著點懷念……？
“光知道行蹤還不夠，還得知道他在想什麼，跟彆人說了什麼。那時候通訊不發達，我就是找他說幾句話，也可麻煩了。”
“最關鍵的，還是得讓他身邊，隻有你。”蘇婉清的眼神銳利了一瞬。
“那時候追你爸爸的女生可不少，家境好、長得漂亮、有才華的都有。怎麼辦呢？媽媽就用自己的辦法把她們通通排除。”
“排除？”周安然喃喃重複，難以想象優雅的母親會用……某些“黑”手段。
“對，你以為，你爸爸那樣的人，當年身邊會少了鶯鶯燕燕？長的帥的男人，就像蜜糖，招蜂引蝶是常事。”
“那，媽媽，都是些什麼手段啊？”
“嗯，就是些不太能見光的小動作。”
“啊，想起來了，當年有個外語係的女孩，總愛找你爸爸討論詩歌，還約他去聽什麼朦朧詩朗誦會。”
“我打聽到她特彆愛惜名聲，生怕彆人說閒話。我就找機會，讓她不小心聽到幾個女生在議論她。”
“說她最近總纏著有女朋友的男生，動機不純。話傳得若有若無，她自己先心虛了，找你爸爸的次數就少了。”
“還有個膽子大、直接表白的，家裡有點小錢，驕縱得很。不過嘛，我知道她最怕蟲子了。”
“有一次她下課回宿舍，打開自己那個漂亮的皮質筆袋，裡麵……嗯，正好有幾條迷路的菜青蟲。”
“哈哈哈哈哈，嚇得她當場尖叫，後來好一陣子都疑神疑鬼，覺得有人整她，氣勢也弱了。”
“也就敗下陣來……”
周安然聽得目瞪口呆。這些手段……聽起來幼稚，卻精準地戳中了不同人的痛點，效果立竿見影。
“當然，這些隻是輔助，不能多用，用多了容易留下痕跡，惹人懷疑，也顯得自己就會些不上得台麵的手段。”
蘇婉清話鋒一轉，“真正要緊的，是要讓他自己覺得，你才是最好的，最合適的，他離不開的，這才是最高明的。”
“你爸爸那時候學業壓力大，又心高氣傲，遇到難題容易鑽牛角尖。”
“我就去自學他們專業的書，等他煩躁時，不經意地點一兩句，或者默默把他可能需要參考的書目整理好，他需要的資料，我也有渠道先一步找到。”
“他喜歡聽音樂，我就跑遍全城的舊貨市場和打口碟攤，淘他提過一嘴的冷門樂隊唱片，在他生日時送給他。”
“他家庭關係有些複雜，心情不好的時候，我也不多問。不對我露笑臉的時候就是陪著他，安安靜靜的。”
“或者有時候會給他一杯溫度剛好的茶，有時候是一塊他喜歡點點心。”
“讓他習慣我的存在，習慣我的體貼。習慣在我這裡能得到的放鬆和理解。”
蘇婉清看著女，“你看，跟蹤、掌握信息、排除乾擾，最終都是為了一個目的，了解他，融入他的生活。”
“成為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後，讓他依賴你，信任你，最後……心甘情願地被你拴住，而不是讓你被他拴住。”
“愛情裡的掌控，最高明的，從來不是強迫，而是讓他主動走進你織的網，並且樂在其中，熱臉貼冷屁股沒用。”
周安然已經完全聽入了神，心臟怦怦直跳，腦子裡各種各樣的想法在激烈碰撞著。
她感覺學到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