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要買的東西都買好了,太陽也升到頭頂,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
距離和張大娘他們約定的時間還有一會兒,薑茹找了個地方遮涼,打算再歇歇就去和他們彙合。
她前麵有一個小攤,幫寫書信的,寫一封信就能得到幾文錢。
果然文化人到哪兒都能吃得開,更彆說是古代,古代不識字的人太多,能供得起讀書的,大多是有錢人家,像裴騖這種,一半是爹娘肯花錢,一半是裴騖自己勤奮刻苦,不然也是學不成的。
薑茹看著看著,慢慢踱步到前麵,盯著那人的背影瞧。
此人身穿粗麻衣裳,還未及冠,頭發隻是用布條係著,薑茹走過去時,正好看見他在紙上寫下一行極漂亮的字。
下筆利落,筆鋒有力,薑茹看得入神。
裴騖的字應該也很漂亮,薑茹沒見過,但她意識中覺得,應當是和眼前這字不相上下的。
她盯了一會兒,少年已經把一封信寫好,遞給了麵前的人,收到銅板後,他掂量了下,放到了腰間的錢袋子中。
薑茹湊過去,繼續好奇地盯著少年的桌子瞧。
此時正在數錢的少年手一頓,警惕地捂緊了自己的錢袋子,凶狠地瞪了薑茹一眼。
刺人的目光落在薑茹臉上,薑茹終於感覺到來者不善,茫然地回望過去。
從臉來看,此人應該剛成年,也就是十七八歲的年紀,長相是很鋒利有攻擊性的樣子,五官深邃,棱角分明,一雙眸子如寒光利刃,逼視著薑茹。
待看到眼前是個小姑娘後,他的眼神才又稍微柔和了一點。
眼前的少女穿著粉黃色襦裙,杏眼圓潤,眉如翠羽,朱唇若丹,被他驚嚇到似的,微張了唇,無辜地看著他,雙瞳剪水,誰看了不心軟。
少年意識到自己嚇到人了,當即收起要殺人的目光,表情切換自如,聲音夾著:“小娘子,你看我做什麼?”
他已經變聲了,聲音是低沉的,這麼故意做作,聽起來格外不懷好意。
這回換做薑茹後退一步。
她懷疑地看了眼坐在桌邊的少年,也顧不得看他的字了,提起自己的籃子,拔腿就跑。
少年一怔,“哎哎哎”幾聲,薑茹根本頭也不敢回。
跑出很遠,薑茹才氣喘籲籲地停下,裴騖說對了,不要和陌生人搭話。
薑茹掀開籃子上蓋的布,還好,她買的雞蛋沒有被顛簸碎掉,要是碎了,她可太得不償失。
她一開始隻是覺得,如果代寫書信也可以貼補家用,以後裴騖也可以來賺些錢。
所以她想靠近些看看,看看這少年具體是怎麼操作的,以後也可以跟著學,誰知道這一看,差點惹上事。
薑茹拍著胸口,剛才跑急了,現在都還在喘。
和張大娘約定好是在茶水攤附近等,沒等多久,張大娘一行人也過來了,籃子裡也滿滿當當,驢子栓在驢口兒,他們一起把貨物也搬了過去。
他們牽上驢子原路返回,走到半路,張大娘看了眼暗下來的天,憂愁道:“我們得走快些了,看樣子是要下雨。”
早上出門時天還晴得好好的,陽光明媚,這才沒多久,天上就烏壓壓一片,恐怕要有一場大雨。
所有人都加快了腳步,自己淋雨不要緊,剛買的東西也淋了雨才是壞事。
又走了一截路,茫茫山間多了一道白色的身影,他手裡拿著幾把傘,正往他們的方向過來。
走近了些,看見來人,薑茹驚訝了一瞬。
是裴騖,裴騖竟然帶著傘來接她了。
震驚居多,薑茹自上而下打量著裴騖,一時語塞:“你怎麼來了?”
裴騖接到了她,又轉身和他們一起走,還答了薑茹的話:“看著要下雨,就來接你。”
說著,他舉了舉手中的傘:“因為太匆忙,隻借到兩把傘。”
恐怕裴騖當時隻借了兩家鄰居的,就忙趕了過來,要是真的下了雨,不說完全夠用,也不至於被淋成落湯雞。
他的傘在此刻成了定心骨,張大娘誇道:“還是你有心,這要是真下了雨,我們還不知道怎麼辦。”
裴騖禮貌地回了兩句,伸手把薑茹手裡籃子接了過來。
籃子挺重,薑茹提了很久,兩隻手腕都酸酸的,她也不推脫,幫裴騖拿著傘。
緊趕慢趕,終於趕到了村口,村口的小溪水流都變大了些,恐怕彆的地方已經下了起來。
即使到了這裡,他們也不敢懈怠,繼續匆匆往家裡趕。
薑茹和裴騖離得最近,所以他們最先到家,怕下雨,張大娘也沒和她客氣什麼,把東西卸下,擺擺手就先走了。
看雨還沒下起來,裴騖看著手裡的傘,告訴薑茹:“我先去還傘。”
說著,他就走出了門。
原本薑茹想說,讓他不要這麼急,畢竟還傘不急這一時,可裴騖已經出去了,她隻好先把東西放下,等裴騖回來。
好在,裴騖及時回來了。
也就是裴騖走進屋沒多久,劈裡啪啦的大雨傾盆而下,再晚一點點,裴騖就要淋雨了。
黑雲壓頂,院內昏暗極了,雨水迅速衝刷,院內泥濘滿地,薑茹站在屋簷底下,雨水如注,屋簷下滴落下來的雨都成了水柱,是一場大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