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些,也到下午了,雨後的第一天,孩子們再次結伴而來。
雨水剛停,地上臟,這回他們都帶了凳子,排排坐好。
幾日不見,張行君話很多,總要找機會和薑茹開小差,薑茹今日累極,完全沒空搭理他。
張行君話說了不少,薑茹一句沒接,他一回頭,才發現薑茹已經睡著了。
心智再成熟,她這具身體也隻是一個不到十五歲的小姑娘,忙活一上午,自然是要困的。
她低著頭打瞌睡,連裴騖講了些什麼都全然沒進腦子裡,眼看著裴騖要走過來了,再不久就要發現她開小差,張行君擠眉弄眼,弄出聲響想要叫醒薑茹。
可惜薑茹睡得太沉,根本沒聽見。
就在張行君要上手把薑茹推醒的那一刻,卻忽然見裴騖將視線落了過來。
張行君心裡一咯噔,暗自同情薑茹,被裴騖發現開小差,那是很嚴重的。
果然,裴騖伸出食指,示意張行君不要吵醒她,張行君立刻為薑茹默哀,裴哥哥怕是要親自來抓薑茹的現形。
然而,裴騖做完這個動作後,竟然還放低了聲音,也不走路了,像是怕吵醒薑茹一樣,甚至都沒把薑茹叫醒。
張行君突然覺得自己裴哥哥好偏心,對他這麼嚴厲,對薑茹卻百般縱容。
一堂課下來,張行君學了多久,薑茹就睡了多久,他連句話都沒搭上,開小差都沒人一起,隻能又翻著白眼離開。
身邊的幾個小孩兒都走了,動靜不大不小,薑茹也醒了。
幾乎是在人走完的那一刻,薑茹懵懵地睜開眼,下意識回答她睡著前張行君問她的話。
當時張行君問她的是:“我知道一窩鳥蛋,你要不要等會兒和我一起去掏?”
薑茹回答:“行啊,你爬樹,我在下麵接。”
而後,她麵前冷不丁傳來一道聲音:“爬什麼樹?”
薑茹遲鈍的大腦反應了一會兒,才加工處理出裴騖的聲音,她疑惑地抬起頭,看著自己空蕩蕩的周圍,震驚:“人呢?”
裴騖難得被她逗笑,他笑容很淺,隻是輕輕勾一下唇,稍縱即逝的笑容後,裴騖說:“方才我就想說,你若實在困,不如先回臥房裡睡,可你睡得實在香,我反而不好叫醒你。”
薑茹消化片刻,抬頭望天。
此時,太陽已經偏西,院子裡隻有一半才能曬到太陽,已經是下午,她大約睡了一個時辰。
薑茹訕訕,忍不住嘟囔:“你也不叫醒我。”
倒成了裴騖的錯,裴騖波瀾不驚:“是我的錯,下回一定叫醒你。”
一下午就這麼睡過去了,按照薑茹這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進度,她得學到猴年馬月才能學夠日常需要的字,薑茹忽然感到了一絲危機感。
裴騖明明和她一樣的年紀,每天起得比她早,睡得比她晚,他每夜都要背著薑茹偷偷學習,薑茹早就知道了,因為每回半夜,裴騖才會到院中洗漱。
他的動作很輕,可夜裡實在安靜,薑茹總能聽到一些微弱的動靜,水聲嘩啦,不至於吵醒她,但她也大致了解了裴騖的作息。
想想前世,薑茹每每從地裡回來,有時候飯都沒吃就倒頭睡,反觀裴騖,跟著她乾了活,晚上還能往死裡學。
薑茹忍不住問:“你怎麼不困?”
裴騖默了默,道:“積年累月,習慣了。”
薑茹皺著眉,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眼睛視線稍微清晰了,既然下午的時間荒廢了,她也睡夠了,那就要將自己沒做完的事做完。
薑茹跑到屋內拿了鐮刀,飛似的衝出院子:“我去砍竹子。”
她走得太急,忘記帶上裴騖,不過裴騖可以自己過去找她。
村裡隻有一片很密的竹林,離他們今日搬土的地方不遠,裴騖加快了腳步,很快追上了薑茹。
薑茹正揚起鐮刀砍竹子,刀鋒很鈍,第一下砍不斷,薑茹連砍了幾下才砍斷。
裴騖走上前,想接過薑茹的鐮刀,薑茹錯開了手,裴騖隻好收回手,預備著等薑茹累了再接過鐮刀。
薑茹乾活很利落,下手狠準穩,仿佛這件事已經做過了千百回,她連著砍了四五根竹子,瞧著夠了,才停下。
薑茹把竹子攏起來,遞給裴騖,裴騖就接過去。
裴騖抱著手中的竹子,還沒問,薑茹就主動解釋:“拿回去做柵欄。”
裴騖垂眸,手中的竹子被薑茹削過,頂部最細的尖沒了,刀口整齊,長短合適。
裴騖說:“你好像很熟練。”
薑茹拿著鐮刀,隨口道:“熟能生巧。”
村裡的很多孩童也和薑茹一樣,很早就跟著去地裡做活,他們也會得很多,或許薑茹也是一樣,早早就學會了養家。
裴騖看著她,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似乎沒有裴騖,她也能過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