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珩挑眉,推拒道:“你的心意我領了,哥兒幾個都是替衙門辦差的,隻要把差事辦好就是。”
趙永忙道:“宋主簿說得是,差事自然要辦好,不過我們幾個弟兄全仰仗宋主簿關照,小小誠意,還望笑納。”
宋珩沒有吭聲,斜睨了一眼,自然知道什麼叫同流合汙。他倒也沒有為難對方,隨意抽取一份塞進袖袋裡,而後做了個手勢。
趙永歡喜收起離去,乾脆利落。
待到上值的時候,曲雲河才被雜役領到了招房審問。招房是記錄犯人口供的地方,房間不大,卻冷森森的,不免叫人忐忑。
曲雲河來的時候還充滿著期待,真來到這兒,不免緊張,她到底吃不準衙門是什麼情況。
等了許久,好不容易才聽到外頭的腳步聲,隻見一個年輕人走到門口,通身都是文質彬彬的書生氣,著實生得俊。
她不知來者是誰,隻當官老爺跪拜,宋珩溫和道:“且起來罷,我是衙門的主簿,你無需跪拜。”
曲雲河不敢起,隻努力鎮定道:“民婦不敢,民婦聽趙縣尉說吳家的酒有問題,心中惶恐。”
宋珩坐到桌案前,看向門口的差役,那差役退了出去。
平時正堂這邊沒什麼人,大多數都在前頭的廂房裡辦公,隻有堂審的時候才會在這裡走動。
宋珩審問,也不是正兒八經的審問,隻是想了解目前曲氏的情形,說道:“衙門之所以提你來,想必曲娘子心中有數。”
此話一出,算是通氣兒了。
曲雲河抬頭看他,隨即又垂下,畢恭畢敬趴跪在地,“民婦該死,隻是民婦實在走投無路,還請宋主簿慈悲一回。”
宋珩沒有答話,隻居高臨下睇她。
周遭安靜得很,隻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曲雲河神經緊繃,整個人提心吊膽。她不懂官職,隻曉得在衙門裡當差的人招惹不起,此刻對方一言不發,那種靜默實在叫人惶惶不安。
也不知過了多久,宋珩才犀利拋出一句疑問,“你哪來的膽子敢走內衙的門路?”
曲雲河咬牙答道:“回宋主簿的話,民婦是聽聞外頭的傳言,說新來的明府親和好說話,比起前任縣令沒有那麼大的官架子,民婦這才生出心思,想試一試內衙的門路。”
說罷磕頭道,“民婦自知愚昧,不過是一小小妾室,若想脫離吳家,隻怕難如登天……”
宋珩打斷道:“你也知道難如登天。”
曲雲河不敢說話,隻委屈得紅了眼眶。宋珩倒也沒有為難,“且把你在吳家的情形簡短說來,若不是夫人憐你不易,這等家事,衙門定不會插手。”
聽到這話,曲雲河感激涕零磕頭,隨即向他講述自己在吳家的情形,跟之前劉二打聽到的差不多。
從她嘴裡得知賴二娘是她從人牙子手裡買來的忠仆,之所以無法忍受吳家,是因為主母林氏給女兒吳珍說了一門糟糕的親事。
男方家的張二郎是個屠夫,年紀比吳珍大了近二十歲,還有一個繼子。
那繼子的親娘死得早,無人管教,偷雞摸狗什麼混賬事都乾。
張二郎唯一的愛好就是嫖,吳家這邊誆他,說吳珍學得釀酒手藝,他相中西奉酒的買賣,願意出大價錢做彩禮娶吳珍做填房。
曲雲河打聽到張家的情況後,肺都氣炸了,隻覺吳家吃相難看,這才狗急跳牆尋求自救。
她的情緒實在激動,紅著眼眶道:“當初珍兒的親爹去了,我這個做娘的進吳家讓她改了姓,本就愧對前夫。而今吳家實在欺人太甚,民婦彆無所求,隻想保住唯一的女兒不受坑害。”
宋珩並沒興致聽她的埋怨,隻道:“你當初備案的那些嫁妝可曾被吳家侵占?”
曲雲河忙道:“吳家不敢動。”又道,“隻要宋主簿願意施救,民婦願舍去一半嫁妝做酬勞。”
宋珩挑眉。
嘖,這個天真的婦人,以為一半嫁妝就能把虞妙書打發,她哪裡知道那家夥的狼心狗肺呢?
她可沒有救苦救難的好心腸,就算有,那也是做給外人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