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14
一小時前還厲聲喝止,叫她彆碰他的男人,此刻眼角濕潤,渾身滾燙地死死握住沈昭顏的手。
“媽咪……彆走……我會聽話……”
沈昭顏嘴角抽搐了一下,幾乎誤以為自己出現幻聽。
媽咪?
周錫言這是在叫她?
很快她便發現,死死握住自己的這隻手,掌心溫度發燙,根本不是正常體溫。
一隻手被周錫言握住,扯都扯不開。沈昭顏隻能用另一隻手,再次摸了摸他的額頭。
很燙。
他在發高燒。
“出這麼多汗還叫冷,傷口肯定是發炎了。”
雖然剛才包紮處理時,她已經用急救箱裡備著抗生素,碾成粉末敷在他的傷口上。可遊艇上的醫療資源實在有限,不可避免的周錫言還是出現術後高燒狀況。
此時距離日出還有兩個多小時,沈昭顏不敢有絲毫鬆懈。
她安撫好周錫言,終於從他緊握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又從房間裡找來她所能找到的所有保暖織品,一條條蓋在周錫言身上。
房間的水吧冰箱裡,存放著幾瓶飲用水。
沈昭顏把幾瓶水抱到浴室,找了條毛巾,用飲用水浸濕後,回到床邊一遍遍擦拭他的額頭和脖頸,為他做物理降溫。
接近黎明時的海洋,海水濃得像一團化不開的深墨。
房間裡放著的那盞應急燈,電量徹底告急,燈光閃閃爍爍,隨時都會熄滅。
晦暗的光影籠在周錫言側臉上,即便是在病中,他的五官依舊俊美,像是一件無法複刻的藝術品。
此刻的他褪去了冷硬、鋒利、高高在上的外殼,因為疼痛與高熱,眉宇始終微蹙。他的嘴唇乾裂,時不時發出模糊不清的囈語,看起來孤獨、脆弱,甚至……有點可憐。
“不要走……”
“冷……好冷……”
“不要丟下我……媽咪……”
他的聲音嘶啞而低微,口中逸出的囈語,像是毫無邏輯的碎片。
沈昭顏在大床和浴室間來回往返,不停地打濕毛巾,回到床邊繼續為他做物理降溫。
她已經把船艙內所有能找到的織品,全部搬過來蓋在他身上,可周錫言整個人仍是凍得蜷縮成一團。
明明是個一米八幾的大高個,此刻卻縮成一團蝦米。偏偏他右腿後側還有傷口,即便是在昏迷中,他依舊本能般一直控製自己的右腿稍稍空懸,避免觸碰傷口。
日出前,海麵上的氣溫降得厲害。
鹹濕的海風從船艙縫隙鑽入室內,潮濕的涼意滲透入內,在整艘遊艇中無聲蔓延。
沈昭顏身上隻披著之前在浴室找到的浴袍,她忙碌一整夜壓根沒有睡過,體力已經嚴重透支。她明顯感到寒氣入侵,雙手抱臂縮著肩膀,整個人忍不住開始發抖。
她想過去到上層船長室,啟動遊艇引擎或者打開電力設備取暖,但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否定。
她並不清楚那些追逐他們的殺手,是否還潛伏在附近海域繼續搜尋他們的蹤影。
若是她貿然啟動遊艇,馬達轟鳴聲和突然亮起的燈光,無異是在黑暗中點亮坐標,告訴殺手他們的確切位置。
沈昭顏很清楚,她絕對不能冒這個險!
可是越來越冰冷的體感,讓她不得不擔心自己這樣下去會失溫。
周錫言躺在大床上,船艙內所有的織品全都蓋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