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16
“我確實是沈家的女兒沈昭顏，這一點毋庸置疑。”
察覺到周錫言盯著她的目光，逐漸變得危險。沈昭顏適時收斂，轉了個身走到舷窗邊，將窗簾徹底拉開。
海上明媚的陽光，裹挾著熱度，頃刻湧入室內。
房間裡的溫度，像是瞬間拔升了幾度，讓人渾身暖洋洋，總算舒適起來。
沈昭顏站在窗邊，望著外麵一望無際波光粼粼的大海，語氣平靜地開口。
“我知道你在懷疑什麼。在你的認知中，認定像我這樣一個剛進入聖保祿醫院的實習醫師，不可能有能力完成一台緊急手術，特彆是當環境這樣糟糕，病人又特彆不聽話的時候。”
沈昭顏的話意有所指，擺明指桑罵槐。
可她背對著大床方向，周錫言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沈昭顏繼續說：“像這樣隻看到我外表，把我當作花瓶，不相信我實力的人，我遇見過很多。原本以為周大少你和那些人不同，起碼是在我救了你以後，我以為你會認可我的醫術。”
沈昭顏像是失望般，微微歎了口氣。
“原來一個人的外表過於出彩，真的會掩蓋她的實力呢。唉，怎麼辦，太優秀了也是很煩惱的。”
周錫言見她歎氣，原以為她是情緒低落自怨自艾，沒想到這女人居然開始自吹自擂。
他額角的神經突突跳動，不等他開口，沈昭顏忽而轉過身，笑嘻嘻地看著他。
“好啦，不逗你了。知道你一定想說我恬不知恥。”
她聳了聳肩膀，一步步走回大床前。
“不管你信不信，我為了走上醫學這條路，真的花費了很長時間，很多精力。醫生對於我而言，不僅是一份職業，而是我此生的信仰。我希望我所遇見的每一位病人，都能得到醫治，都能獲得繼續活下去的勇氣。”
她眼神灼灼，表情認真。一時間就連周錫言，也不禁被她真誠的神情打動，質疑自己剛才的猜疑是不是錯的。
可那個疑團依舊盤繞在他心頭。
根據他之前對沈昭顏做過的背調，她上學期間成績並不出色，甚至可以用愚鈍的草包來形容，就是一個徒有漂亮皮囊的蠢貨。
但站在他麵前的沈昭顏，明顯與背調資料中的她截然不同。
同樣擁有令人驚豔的靚麗外表，不同的是她遇事冷靜睿智，能在身體不適的情況下，依舊抓住綁匪電話中的疏落，串聯成關鍵線索，指明正確路徑破局。
也能在他中彈高燒，幾乎命懸一線時，果斷持刀，在海上遊艇這樣非常態的地方，專心致誌精準地為他取出體內子彈。
這樣一個內外兼修的聰明女人，怎麼可能是背調中所說的笨蛋美人呢？
周錫言相信自己的直覺，這個女人一定有問題。
隻不過具體線索，還需要他進一步觀察，才能真正揪出這女人隱藏極深的狐狸尾巴。
見周錫言依舊一副懷疑表情地盯著自己，沈昭顏索性趁機賣了個慘。因為她發現，這位高高在上的周大少，似乎很吃這一套。
他吃軟不吃硬，說不定是個隱性耙耳朵。
“我知道你肯定找人調查過我的過去，應該知道我爹地是個醫生，從業幾十年。我從小受他影響，向往長大以後成為一名優秀的醫生。”
這點周錫言當然清楚，因為沈昭顏的爹地沈長青，正是靠著女兒嫁入豪門，才能平步青雲，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主治醫生，一躍成為港城頂級私立醫院聖保祿的院長。
他目光沉沉，繼續聽她往下說。他倒要聽聽，這女人嘴裡還能編出什麼謊話。
“我的心願一直很簡單，但是因為我的容貌……上學時總是會被其他同學孤立，有時放學後落單，回家路上還會被不良少年堵路。”
沈昭顏邊說邊摸了摸自己的臉，幽幽歎了口氣。
“學生時期因為這些事情，我每天必須承受很大壓力，可是我都不敢跟我爹地媽咪講。有一次重要考試前，我的早餐牛奶被人動了手腳，那一次因為急性腸胃炎腹絞痛，我缺考了那場考試，差點無法升學。”
她耷拉下眼眉，看起來情緒低落的模樣，像是再一次陷入從前那些令她難受的記憶中。
“因為這些遭遇和壓力，我在校的成績一直不理想，可這些並不是我願意的。我甚至想過乾脆不去學校，自己在家自學。我把爹地書房裡所有關於醫學專業的書籍，全部一字不差地看完，《格氏解剖學》、《羅賓斯基礎病理學》、《問診與查體》，這些在彆人看來枯燥乏味的書，對於當時一直在學校承受霸淩傷害的我而言，就像是光明和指引。”
說到情緒激動處，沈昭顏吸了吸鼻子，那雙漂亮嫵媚的狐狸眼，望向大床上的周錫言。
她的神情格外真摯，一字一句說。
“你知道嗎？因為想要成為醫生的強烈願望，才支撐我在那樣惡劣的環境中，繼續完成學業，直到畢業進入聖保祿醫院工作。假如不是發生那次的意外，我想我現在不應該和你一起在海上漂泊，而是該在手術室裡救治病人。”
周錫言黑眸幽深，讓人看不透他的心思。他語氣平淡地開口。
“你的意思，你很後悔那天在晚宴上，救了發病中的我爹地。”
沈昭顏緊緊抿著嘴唇，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
她微微泛紅的眼圈，無聲表明一切。
“作為醫生，我從不後悔救治任何一個病人。但我從沒想過，我的命運會在那一晚之後被徹底顛覆。”
沈昭顏作為重生者，並不清楚那一晚原身在救治周世寰時的心理活動。可是在她繼承原身的部分記憶中，她隻感受到了原身的無儘痛苦。
“我並不想成為什麼首富的續弦太太。我隻想做一名醫生，救治更多的病人。”
沈昭顏的話其實半真半假，她所說的看過的那些醫學著作，的確是她作為醫學生時期反複研讀的書籍。
可她後麵說的什麼被校園霸淩，放學被黃毛堵路，都是她臨場發揮，信口胡謅的謊話。
但就是這種真假參半的話語，更有迷惑性。
周錫言明顯聽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