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拖延時間,同時快速評估著眼下的處境。
這裡是瓦窯內部,空間狹小,隻有一個出口。
對方兩個人,都很壯實。
自己手腳被粗麻繩反綁著,藥效還沒完全過去,渾身發軟。
死局。
“跟他廢什麼話!”張四在一旁急不可耐,“大哥說了,這小子骨頭硬,直接上家夥!”
他從腰間抽出一把生了鏽的鐵鉗子,在火光下晃了晃。
“是先拔你的指甲,還是先夾斷你的骨頭,你自己選。”劉三嘿嘿一笑,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
王二麻子也獰笑起來,他從牆角抄起一根燒火棍,在手裡掂了掂。
“我數三聲。”
“一。”
朱熊鷹靠著牆壁,緩緩地,調整一下自己的坐姿,讓身體的重心更穩。
他的視線,從王二麻子手裡的燒火棍,移到張四手裡的鐵鉗,最後,落在他身側地麵上,一塊拳頭大小、邊緣銳利的碎瓦片上。
“二。”
王二麻子舉起燒火棍。
張四也拿著鉗子,朝他的手伸過來。
就是現在!
在張四彎腰的瞬間,朱熊鷹的雙腿猛然發力,整個人以一個詭異的角度,貼著地麵,不是後退,而是朝前躥出去!
這一下,完全出乎兩人的意料。
張四隻覺得眼前一花,那個本該任他宰割的囚犯,竟然像一頭豹子,直接撞向他的下盤。
他重心不穩,驚呼一聲,整個人向後仰倒。
“砰!”
他的後腦,結結實實地,磕在朱熊鷹剛才靠著的那麵窯壁上。
一聲悶響。
張四的身體抽搐一下,便沒了動靜。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王二麻子甚至還沒反應過來,他隻看見人影一晃,自己的同伴就倒下。
“你他娘的找……”
他的話沒能說完。
因為朱熊鷹在撞倒張四之後,根本沒有停頓。
他身體在地上強行一扭,反綁的雙手抓住了那塊他早就看好的碎瓦片。
接著,他用儘全身的力氣,腰腹發力,整個人像彈簧一樣,從地上彈起,轉身,將鋒利的瓦片,狠狠送進王二麻子的脖頸。
“噗嗤!”
瓦片割開皮肉和氣管的聲音,在死寂的瓦窯裡,格外清晰。
一股溫熱的液體,噴濺在朱熊鷹的臉上。
王二麻子低頭,看著自己脖子上不斷湧出的血液,眼睛裡滿是難以置信。
他想喊,喉嚨裡卻隻能發出“嗬……嗬……”的漏氣聲。
他手裡的燒火棍掉在地上。
高大的身體,重重地,向前栽倒。
朱熊鷹踉蹌著後退兩步,靠在牆上,劇烈地喘息。
藥力還在,他剛才那一下爆發,幾乎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氣。
他顧不上擦臉上的血,用那塊還在滴血的瓦片,飛快地割斷手上和腳上的繩子。
自由了。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一死一昏,沒有任何遲疑,轉身就朝瓦窯的出口衝去。
這裡不能待了。
蔣瓛隨時可能找來,而皇帝那邊的計劃,也因為這兩個蠢貨的貪婪,徹底被打亂。
他現在,誰也不能信。
就在他一隻腳踏出瓦窯的瞬間,遠處,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火光,已經映亮了街口。
是錦衣衛!
朱熊鷹的心臟猛地一縮。
他沒有絲毫猶豫,轉身,朝著瓦窯後方那片更深、更沉的黑暗,一頭紮進去。
幾乎就在他身影消失不久。
“砰!”
瓦窯的破門被人一腳踹開。
蔣瓛手持繡春刀,第一個衝了進來。
火光照亮了窯內的一切。
滿臉麻子的屍體趴在地上,脖子上的傷口還在往外冒著血,血液在地麵上彙成一灘小小的血泊,尚未冷卻。
另一邊,張四躺在牆角,生死不知。
蔣瓛的視線,掃過這一切,最後定格在那灘血泊上。
他蹲下身,伸出戴著皮手套的手指,在血泊裡蘸了一下。
血,還是溫熱的。
他站起身,目光穿過洞開的窯門,望向外麵無儘的黑暗。
“人剛走不久。”
他的聲音裡,聽不出一絲情緒。
“封鎖南城所有出口!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傳我的令,所有當值的緹騎、校尉,全部出動!”
“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給咱找出來!”
“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