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針歸了蘇家。
桌上隻剩下最後一樣東西。
那個在燭光下流光溢彩,仿佛把月光裝進去的琉璃杯。
朱雄英站起身,拎起酒壺,琥珀色的酒液注入杯中,光影折射,美得驚心動魄。
“琉璃。西域胡商拿個滿是氣泡的破爛貨都能換幾百兩。而孤這裡……”
他舉杯晃了晃。
“想要多少,有多少。杯子、窗戶、屏風。這東西就是個篩子,能把大明權貴的銀子全都篩進你們的口袋。”
朱雄英放下杯子,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底價,二十萬。”
轟!
這不是二十萬的生意,這是通天的富貴!
這是真正的奢侈品,是以後大明頂層圈子的入場券!
“二十五萬!”
“三十萬!”
“四十萬!”
報價聲此起彼伏。
剛才還被擠兌得沒聲的中小商人們紅了眼,五六家湊在一起開始合夥報價。
“拚了!老子把祖宅抵了!四十五萬!”
“四十五萬算個屁!老子出五十萬!”
場麵徹底失控,有人砸杯子,有人揪領子,哪裡還有半點體麵人的模樣?
蘇半城咬著牙,把這輩子的家底都在腦子裡過一遍:“七十萬!”
全場一靜。
七十萬兩現銀,這已經是傷筋動骨的數字了。
就在蘇半城以為塵埃落定,鬆了口氣的時候,錢百萬站起來。
這個滿身銅臭的胖子走到桌前,癡迷地摸了摸那個杯子,然後抬起頭,那張肥臉上全是賭徒梭哈時的瘋狂。
“殿下。”
錢百萬聲音發顫,“草民沒讀過書,不懂道理。但我知道,沙子燒成琉璃,這是點石成金的仙術。”
他轉身,衝著蘇半城豎起一根指頭。
“一百萬。”
噗通。
蘇半城身後的椅子翻了,整個人癱在地上,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瘋了……你瘋了……”
加上入場費,這是兩百萬兩!
錢家這是要把祖宗十八代的棺材板都賣了啊!
“撐死膽大,餓死膽小。”錢百萬跪在朱雄英腳邊,腦門磕在木地板上咚咚作響,
“三天之內,少一兩銀子,殿下砍我狗頭!”
朱雄英看著腳下這個瘋狂的賭徒。
這就對了。
貪婪,才是最好的驅動力。
“好。”
朱雄英拿起那本《江南海商通倭名錄》,輕輕蓋在錢百萬頭上。
“成交。”
“這本賬冊,從現在起,就是個火引子。”
他吹亮火折子,火苗舔上紙頁。
在所有人驚恐又解脫的目光中,那本記錄著他們身家性命的賬冊化為灰燼。
“記住了。”
朱雄英扔掉最後一點紙灰。
“從今往後,你們不是通倭的奸商。你們是替孤,替大明牧守金山的——皇商。”
……
皇宮。
夜深了,朱元璋還在磨地磚。
老皇帝披著件磨得發亮的舊皮襖,手裡那份奏折拿倒都沒發現。
“那小子……到底行不行啊?”
朱元璋嘴裡碎碎念:
“一百萬兩?做夢呢吧。那幫商人那是鐵公雞,拔一根毛都要叫喚三天。還要錢?那是割他們的肉!”
雖然大孫信誓旦旦,但他心裡實在沒底。
國庫現在窮得能跑耗子,這一百萬兩要是拿不回來,他的白發都快要愁的掉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