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捆少說也有七八十斤重。
他大步走到那老禦史麵前。
“老大人,接著吧!這可是上好的紫檀,比你那破炭值錢多了!這可是皇上賞你的恩典,你可得抱好了,帶回家供在祖宗牌位前頭!”
說完,也不管那老禦史伸沒伸手,藍玉雙手一鬆。
“轟!”
沉重的木料直接砸在那老禦史的背上。
“哎呦——!”
一聲慘叫,老禦史本就跪得腿麻,被這一砸,整個人直接被壓趴在地上,四肢亂撲騰,像個被翻過身的王八,怎麼也爬不起來。
“哈哈哈哈!”
常茂、曹震這幫渾人爆發出一陣肆無忌憚的哄笑。
笑聲在大殿裡回蕩,聽在文官耳朵裡,比耳光還響亮。
朱元璋看著這一幕,那張布滿溝壑的老臉上也露出笑意。
那是帶著血腥味的笑。
“行了,退朝。”
朱元璋不耐煩地揮揮手,“大孫,你留下陪咱吃飯。藍玉,你們幾個也彆走,既然來了,就給咱說說這木頭怎麼燒才旺。”
“遵旨!”
藍玉等人齊聲高呼,一個個挺胸凸肚,得意洋洋地看著那群灰頭土臉、如喪考妣的文官。
宋濂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來,整理了一下歪斜的官帽。
他深深看了一眼高台上那一老一少的身影。
他知道,這一局,他們輸得底褲都不剩了。
不是輸在道理上,是輸在了刀把子上。
朱雄英用最野蠻的方式,撕碎了他們精心編織的道德大網,還把那群原本隻知道打仗的武夫,徹底綁上了戰車。
……
謹身殿,偏殿。
沒了外人,這裡就沒那麼多規矩。
朱元璋脫了那身沉重的龍袍,換了件半舊的常服,盤腿坐在羅漢床上。
朱雄英坐在他對麵,手裡拿著個橘子,慢條斯理地剝著皮。
藍玉、常茂幾個,也不客氣,各自搬了小馬紮,大馬金刀地坐在下首。
“大孫,今兒這戲演得痛快。”
朱元璋接過朱雄英遞來的一瓣橘子,塞進嘴裡嚼了嚼,汁水四溢,
“不過,你這手段還是太直。當庭罵人雖然爽,但以後容易落人口實,被寫進史書裡罵。”
“罵就罵吧。”
朱雄英把剩下的橘子皮扔在桌上,“爺爺,跟他們玩彎彎繞,那是進了他們的套。他們想用規則困死我,我就把桌子掀了。這桌子上,隻要咱們手裡有兵、有鋼、有糧,規則就是咱們定的。”
“嘿!這話聽著提氣!”
藍玉一拍大腿,震得身上的鎧甲嘩啦響,
“殿下,以後這種掀桌子的事兒,您言語一聲!不用您臟手,臣帶著弟兄們去!誰敢嘰歪,老子拆了他家祖墳!”
朱雄英抬眼,看這藍玉。
“舅姥爺。”朱雄英突然換個稱呼。
這一聲“舅姥爺”,叫得藍玉渾身一僵,眼圈瞬間紅了。
“殿下……您吩咐!”藍玉坐直了身子,屁股隻敢挨著半邊馬紮。
“光燒家具,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
朱雄英從懷裡掏出一張折得四四方方的圖紙,攤平在桌上,“我聽說,您在西山那邊,有幾座莊子?”
“有!那是皇爺賞的,好幾百畝林地呢,平時也就打打獵。”
“那下麵,全是煤。”朱雄英修長的手指在圖紙上點了點,發出篤篤的輕響,
“我要在那建個洗煤廠。這以後,大明的煤炭生意,您和幾位國公爺,還有皇爺爺,咱們三家分。”
藍玉眼睛瞪得像銅鈴。
煤炭生意?
那玩意兒以前是不值錢,也就是窮苦人家燒著取暖。
可現在不一樣了,聚寶山那個吞金獸在那立著,這就變成了金山銀山!
“殿下,這……”
“文官們想卡我的脖子,那是做夢。”
朱雄英身子微微前傾,燭光打在他的側臉上,一半明亮,一半陰沉,
“既然他們說這是與民爭利,那咱們就爭給他們看。舅姥爺,這煤礦的護衛,得用您的人。我要讓那幫文官連一塊煤渣子都運不進南京城。”
“除非,他們跪下來,求著買咱們的煤。”
朱元璋聽著,嘴裡的橘子差點噴出來。
他看了看一臉興奮的藍玉,又看了看一臉淡然的孫子。
這小子,心比那煤炭還要黑。
但是,真他娘的讓人放心!
武將有了錢,有了事做,就不會天天想著造反。
大孫有了這幫淮西武人撐腰,那位置就穩如泰山。
這是把最不穩定的兩個因素,鎖死在了一起。
“好。”朱元璋一錘定音,“大孫,給這煤起個名號吧?”
朱雄英端起茶盞,他的聲音平靜而冰冷。
“把它做成蜂窩狀,加上黃泥,耐燒,便宜。”
“就叫……‘蜂窩煤’。”
“我要把它賣到全天下。我要讓那幫囤積居奇的奸商和官僚,把這些年吃進去的民脂民膏,連本帶利地給我吐出來。”
“不吐,就讓他們凍死在這個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