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雄英低頭看著腳下那個還在蠕動的孔凡,又抬頭看向那個跳腳大罵的禦史。
“遭天譴?”
“你也配談天?”
那禦史梗著脖子:
“我是聖人門徒!孔家是天下文脈!你動孔家,就是斷絕斯文!就是讓大明退回蠻荒!你今日若敢行凶,史書工筆,必讓你遺臭萬年!”
“好一個遺臭萬年。”
朱雄英不再看他。
右手按刀。
拇指一推。
鏘——!
沒有廢話,沒有猶豫。
一道寒芒在雪地裡炸開。
朱雄英的手臂揮過一道殘影,繡春刀借著腰腹的力量橫掃而出,刀鋒切開空氣,發出淒厲的嗚咽。
噗嗤。
一聲悶響。
緊接著是液體高壓噴射的滋滋聲。
孔凡那顆保養得白白淨淨滿臉驚恐的頭顱,直接從脖子上飛出去。
因為刀太快,那具無頭軀體甚至還保持著跪姿,脖腔裡的鮮血如同噴泉一般衝天而起,灑了漫天紅雨。
熱血潑在冰冷的雪地上,冒起騰騰白氣。
骨碌碌。
那顆腦袋在凍硬的地麵上滾了七八圈,最後不偏不倚,撞在那位年輕禦史的官靴上。
孔凡的眼睛瞪得極大,眼球上布滿紅血絲,嘴巴微張,似乎還想喊出那句“我是孔家人”。
年輕禦史低頭。
四目相對。
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混合著屎尿失禁的騷臭味,瞬間衝進他的鼻腔。
“啊——!!!”
禦史發出一聲不像人聲的慘叫,兩眼翻白,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詹徽跪在地上,牙齒劇烈打顫,發出咯咯咯的碰撞聲。
殺……殺人了。
真的殺了。
那可是衍聖公府的人啊!
是全天下讀書人的臉麵啊!
朱雄英甩了一下刀鋒上的血珠,提著刀,踩著被鮮血染紅的積雪,一步步走向那群官員。
他走一步。
五百多名官員就往後縮一步。
“跪下。”
兩個字。
沒人動。
恐懼是真的,但刻在骨子裡的所謂“士大夫尊嚴”還在作祟。
讓他們跪皇帝,那是君臣大義;
讓他們跪一群渾身豬油味、汗酸味的泥腿子?
那是把他們的臉皮剝下來踩!
“孤不想說第二遍。”
朱雄英抬起還在滴血的刀尖,指著遠處那群衣衫襤褸滿臉凍瘡的百姓。
指著那個握著殺豬刀發呆的張屠戶。
指著那個隻有一條腿的老兵。
“給他們……跪下!”
“錦衣衛!”
“在!”
青龍一聲暴喝,身後數百名錦衣衛同時拔刀,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震得大地一顫。
“十息之內,誰不跪,砍了。”
朱雄英的聲音很輕:“把頭掛在午門城樓上,讓風吹乾。”
“一!”
“二!”
倒計時的聲音像是催命的鼓點。
噗通。
禮部那個剛才喊得最凶的侍郎,膝蓋一軟,重重地跪在了雪水裡。
他崩潰了,什麼聖人教誨,什麼文人風骨,在那把還在滴血的繡春刀麵前,全是狗屁。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
噗通,噗通,噗通。
五百多名大明朝最頂尖的官員,那些平日裡出門坐轎走路還要人攙扶的老爺們,此刻像是一群待宰的瘟雞,爭先恐後地跪倒在地。
有人把頭埋進雪裡,有人渾身發抖,有人捂著嘴壓抑著哭聲。
他們跪的方向,是那群百姓。
張屠戶手裡的殺豬刀“當啷”一聲落地。
這個殺了一輩子豬、心硬如鐵的漢子,看著眼前這一幕,整個人都傻了。
他這輩子見過最大的官也就是個九品縣令,那還得磕頭叫青天大老爺。
現在,尚書給他跪了。
侍郎給他跪了。
那些穿著大紅官袍連看他一眼都嫌臟的大人物,正齊刷刷地跪在他麵前!
“這……這……”
張屠戶嘴唇哆嗦,兩行濁淚順著滿是橫肉的臉頰流下來:“殿下……這使不得……這可是折壽啊……”
“使的。”
朱雄英走到張屠戶麵前。
並沒有嫌棄他身上那股常年不洗澡的腥膻味,反而伸出手,替他將那件漏風的破棉襖緊了緊。
“大叔,彆哭。”
朱雄英拍了拍張屠戶寬厚的肩膀,然後轉身。
此時,午門外的風雪中,已經聚集數不清的百姓。
消息傳得太快,整個應天府都轟動了。
聽說皇長孫在午門殺官,還要給大夥兒討公道,那些扛包的、賣菜的、甚至是倒夜香的,全都放下手裡的活計趕了過來。
烏壓壓的一片人頭,卻安靜得可怕。
幾萬雙眼睛,死死盯著那個少年。
那個穿著帶補丁龍袍的少年。
朱雄英深吸一口冷氣,然後猛地開口。
“青龍!傳話!”
“讓每一個大明百姓,都聽清楚!”
“是!”
青龍揮手,數十名錦衣衛分散開來,充當人肉擴音器。
朱雄英站聲音嘶啞。
“剛才,那個殺豬的大叔問我,為什麼要殺這個所謂的聖人之後?為什麼要逼這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爺下跪?”
他猛地指向地上孔凡那具無頭屍體。
“因為他不配!”
“青龍,傳!”
“殿下有令!因為他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