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鼎放下手裡的象牙筷,用餐巾擦了擦嘴。
“十三姐,今天這頓飯,兄弟我吃得是心滿意足。但有件事,一直壓在我心裡,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說吧,不用這麼客氣。”真十三手托著腮幫子,笑眯眯盯著林文鼎。
“前段時間,我在燕京軍事法院受審。你和孫侯,作為證人出庭。那場戲演得是天衣無縫,精彩絕倫!”
“說實話,”他自嘲地笑了笑,“當時,我都被你們給騙過去了。我真的以為,你們倆站在丁家那邊,準備咬我一口。”
“我想問的是,”他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這麼大一場戲,風險巨大,環環相扣。光憑孫侯一個人,絕對沒有這個膽子,也沒有這個腦子,能策劃得出來。”
“一看就是有高人在背後指點過,對嗎?”
“我想知道,我能順利度過這場危機,你有沒有出力,為什麼又一次幫我?”
包廂裡的氣氛,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孫侯低著頭,假裝自己是空氣,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真十三哈哈大笑起來,“林老弟,你可真是太抬舉姐姐我了。”
“我不是單純的為了幫你,彆高看我,我也是為了自保。”
她端起酒杯,輕輕地晃動著裡麵殷紅的液體,聲音變得有些飄忽。
“你以為,中央督察組那些人,都是吃乾飯的嗎?”
“他們一路往下查,很快就查到了津門港,查到了我和孫侯的頭上。”
“在他們眼裡,我們這些在碼頭上混飯吃的,跟投機倒把這四個字,天生就脫不了乾係。”
“丁家是想拉我們下水,給他們當證人,把你按死!而督察組,則是想沿著你投機倒把的痕跡,把津門的多方勢力攪起來,滅幾個,再立幾個。畢竟津門港從古至今就很鬨騰,中央考慮得長遠著咧。”
“你被羈押那幾天,”她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疲憊,“我這裡,可是熱鬨得很啊。喝茶的,送禮的,說情的,威脅的……什麼牛鬼蛇神,都冒出來了。”
“我真十三,雖然在津門港這片地界,還算說了有點分量。可跟真正的國家機器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呢?”
“胳膊,是擰不過大腿的。”
“我怕啊,”她看著林文鼎,“我怕自己,辛辛苦苦守了這麼多年的家當,最後,不明不白地進了彆人的口袋。”
“所以,我就往上麵托了點關係,想了個辦法。”真十三用手指往上指了指,沒敢講得太明白。
“我讓人,把丁天空走私販私的證據,都給挖了出來,遞到了督察組的手裡。”
“投機倒把是要抓的,典型是要樹的,丁家無非是最倒黴事的那一戶。”
“至於,在法庭上,幫你說了幾句好話嘛……”
真十三無所謂的擺擺手,“那不過是,順水推舟,賣你林老弟一個人情罷了。你如果被定罪,我和孫侯也逃不脫的,津門港也會被中央攪個天翻地覆。”
她這番話說得,是滴水不漏!
將一場多方勢力的政治博弈和暗戰,輕描淡寫地,說成了一場“自保”和“順水推舟”。
林文鼎知道,這中間的曲曲折折,絕對沒有真十三說的這麼簡單!
究竟是什麼樣的通天關係,能把中央督察組的調查方向,都給影響了?!
這個女人的背景,比他想象的應該還要複雜!
難怪嶽父蘇正國特意提醒過他,離真十三遠點。
既然真十三不願意透露得太細,林文鼎也識趣地,沒有再追問。
“十三姐,不管怎麼說!”他站起身,對著真十三揚起酒杯,“這份情,我記下了。”
“行了行了,彆來這套虛的了。”真十三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
她換了個話題,問道:“我聽孫侯說,你這趟來津門,隻是中轉。下一步,是準備去港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