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業部巍峨的大樓門口,冷風卷著枯葉打著旋。
林文鼎走出商業部,感覺到一股寒意,緊了緊中山裝的領口。他下意識瞄了眼手裡的公文包,安心了不少。
手裡這份蓋著商業部紅頭大印的特批文件,就是他此行最大的成果。這玩意兒,比真金白銀還要珍貴。
他走到街角的公共電話亭,撥通了李四的號碼。
“四爺,通知下去。”林文鼎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喜意,“今晚鼎香樓,老地方見。把躍民、孟東他們都叫上。多備點鮮羊肉,再整幾瓶好酒,咱們涮羊肉!”
李四聽出了他語氣裡的喜悅,嚷嚷著追問是不是有什麼天大的好事。
林文鼎隻是神秘地笑了笑,“來了你們就知道了。”
……
日用工業品管理司的司長辦公室裡,吳豐年癱坐在椅子上,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魂。
辦公桌上,《人民日報》被他翻來覆去看了十幾遍,頭版頭條上林文鼎英氣逼人的照片,像一根根鋼針,狠狠紮在他的心上。
他完了。
這次不僅把頂頭上司得罪得死死的,更是把一個國家樹立起來的英雄典型給羞辱了一遍。
他想不通,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滿腔的怨氣和不甘,最終都化作了對華南任家的恨意。
都怪那個叫任明勝的小王八蛋!如果不是他,自己怎麼會去招惹林文鼎這尊瘟神?
最可恨的是,任明勝這小子壓根就沒把林文鼎的底細跟自己說清楚!他要是早知道林文鼎是國家表彰的反特英雄,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那麼囂張啊!
這擺明了就是拿自己當槍使,當炮灰!
吳豐年越想越氣,抓起桌上的電話撥通了任明勝的號碼。
電話那頭,任明勝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帶著幾分居高臨下的傲慢。
“吳叔,事情辦得怎麼樣了?那姓林的吃了閉門羹,是不是像條狗一樣滾出去了?”
吳豐年嗬嗬怪笑,“任公子,我真是要好好謝謝你啊!”
任明勝聽出他語氣不對,眉頭一皺,“吳叔,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吳豐年咬牙切齒,“我的意思就是,你讓我攔的人,現在已經拿著商業部的特批文件走了!以後你們任家的那些紡織品、木材,以後還能不能保住二三級批發站的渠道,可就不好說了!”
電話那頭陷入了死寂。
任明勝被這個消息震得半天沒說出話來,“不可能!吳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嗬嗬……”吳豐年發出譏諷,“任公子,你真是好心機啊,不把林文鼎的背景跟我交底,硬生生讓我觸黴頭。你讓我得罪的人,是剛從軍區表彰大會上下來的【反特英雄】,是總統帥親自頒獎的【支前模範】!這麼重要的信息告訴我了嗎?”
任明勝聽得稀裡糊塗,“什麼反特英雄?支前模範?我聽不大懂?!是有人給林文鼎站台嗎?吳叔,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任明勝,你到現在還跟我裝糊塗是吧?行,我提醒提醒你。你難道就沒看看今天的報紙?你自己去買份今天的報紙看看吧!看看你讓我對付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氣頭上的吳豐年懶得再多說廢話,直接掛斷了電話。
……
夜色漸濃,王府井大街的鼎香樓內,紫銅火鍋燒得正旺,翻滾的湯底咕嘟作響,騰起的熱氣將窗戶都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外麵寒風呼嘯,屋內卻溫暖如春。
孟東、趙躍民、李四和陳石頭都已經到齊,幾人正圍著桌子,眼巴巴地看著林文鼎。
林文鼎也不賣關子,從公文包裡抽出商業部的特批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