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認了父子矛盾,反而顯得坦蕩。
“案發當晚,你在哪裡?”
“健身房。”趙明遠回答得很快,“我每周三晚上雷打不動去鉑宮健身,有會員記錄和監控為證。大概七點到,九點半離開。”時間上,他確實有不在場證明。
陸辰突然插話,問題尖銳:“趙總,據我們了解,你父親最近正在考慮調整公司股權結構,甚至可能引入新的戰略投資者。這對你在公司的地位,會不會有影響?”
趙明遠的目光瞬間銳利起來,看向陸辰,帶著一絲審視和不悅:“這位警官,你是在暗示什麼嗎?公司的發展戰略是董事會共同決策的。我尊重父親的決定。至於我的地位,是靠能力說話的,不是靠股權多少。”
他的話滴水不漏,但陸辰捕捉到了他那一閃而過的怒意。他在回避股權這個核心利益點。
最後一位是趙宏才的弟弟,趙宏誌。
與兄長和侄子的精英形象不同,趙宏誌顯得有些富態,穿著花哨的襯衫,脖子上掛著一條小指粗的金鏈子,眼神裡透著商人的精明和一絲市儈。他一進來,就唉聲歎氣。
“哎呀,陳隊長,你們可一定要抓住凶手啊!我大哥死得太冤了!”他拍著大腿,演技略顯浮誇。
“趙先生,案發當晚你在哪裡?”
“我?我在我的茶樓跟幾個朋友打牌啊!好多人都可以作證!”趙宏誌忙不迭地說,隨即話鋒一轉,壓低聲音,“陳隊長,不是我多嘴,我覺得吧,這事兒沒準跟我那個大嫂有關……”
“哦?為什麼這麼說?”陳明不動聲色。
“我大哥比她大那麼多,圖啥呀?還不是圖錢!”趙宏誌一副洞悉一切的樣子,“而且,我聽說……我隻是聽說啊,我大哥最近好像在外麵……嗯,有點情況,林薇為此沒少跟他鬨。這女人,年輕漂亮的,心眼可不少。再說我那個大侄子,明遠,跟他爹關係一直僵著,為啥?還不是嫌我大哥管得太寬,不肯放權給他!”
他看似在提供線索,實則句句都在將嫌疑往林薇和趙明遠身上引,自己則撇得乾乾淨淨。而且,他對遺產的關心程度,遠遠超過了失去兄長的悲傷。
“趙先生似乎對遺產分配很關心?”陸辰淡淡地問了一句。
趙宏誌臉色一僵,隨即訕笑道:“警官,你這話說的……我這不是……唉,家醜不可外揚,但我大哥走了,這公司、這家裡,總得有人主持大局不是?”
三個至親,三副麵孔:悲傷而閃爍其詞的年輕妻子,關係緊張卻有不在場證明的兒子,看似悲痛實則急於攫取利益的弟弟。每個人都有動機,每個人都有說辭,也似乎每個人都有那麼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疑點。
詢問結束後,技術隊的排查結果也陸續反饋回來。
老劉拿著初步報告走進陳明辦公室,臉色不太好看:“陳隊,查了。林薇名下一輛保時捷,趙明遠一輛奔馳S,趙宏誌一輛路虎。技術隊派人去仔細檢查了,特彆是內飾地毯部分,都沒有發現與案發現場提取物匹配的藍色纖維。他們的常用車輛在案發時間段內的軌跡,也基本都能對得上,沒有直接前往案發現場附近的記錄。”
線索,似乎在這裡中斷了。
辦公室裡一陣沉默。老劉將報告放在桌上,目光若有若無地掃過陸辰,嘴角勾起一絲難以言喻的弧度,像是自嘲,又像是某種驗證後的釋然,他輕輕哼了一聲,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看來……網友也有不靈的時候。那種高檔車纖維,範圍還是太廣了,說不定是無關人員無意中帶去的乾擾信息。”
這話像一根針,刺破了剛剛因為案件逆轉而帶來的樂觀氣氛。所有的嫌疑人都排除了直接物證關聯,偵查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明確的方向。
陸辰感到壓力驟增。他知道老劉的話並非全無道理,微量物證的排查本就如同大海撈針。如果纖維這條線斷了,案件將再次陷入僵局。而之前所有的堅持和逆轉,可能反而會成為彆人眼中“巧合”和“運氣”的證明。
他深吸一口氣,沒有去看老劉,而是將目光投向白板上那錯綜複雜的關係圖,以及旁邊證物袋裡那幾根在顯微鏡下才清晰可見的、微不足道的藍色纖維。
真的……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