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軍省,最高會議室。
西尾壽造心中一片雪亮。
一出雙簧。
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天衣無縫。
這出戲,真是精彩絕倫。
他心中冷笑,卻也清楚,自己已是籠中之獸,無路可退。
當著所有人的麵,他已經親口承認了賭約。
陸軍大臣又親自下場保薦。
載仁親王這個參謀總長,怎麼可能駁回?
駁回,不僅是得罪了新任陸相煙俊六,更是讓他西尾壽造徹底下不來台,反倒顯得親王殿下氣量狹小。
載仁親王沒有說話。
戴著白手套的手指,無意識地在光滑的紅木桌麵上,敲擊著。
一聲,一聲,又一聲。
他的目光,在煙俊六和臉色鐵青的西尾壽造之間,來回移動。
天皇陛下已經與他通過氣。
海軍那邊,米內光政的請求,還言猶在耳。
將小林楓一郎這個陸軍新豎起的“旗幟”,調離東京這個巨大的漩渦,符合所有人的利益。
良久。
敲擊聲停了。
載仁親王緩緩點頭,從喉嚨裡擠出一個字。
“準。”
煙俊六那張古井無波的臉上,眼角的皺紋似乎舒展了半分。
他知道。
從這一刻起,小林楓一郎這顆棋子,終於擺脫了所有束縛。
可以真正投入那盤,決定帝國命運的棋局了。
……
東京,首相官邸。
近衛文將手中的報紙揉成一團,用儘全身力氣,狠狠砸在地上!
《帝國之光!小林中尉獲準提前畢業,天皇特許免試直升陸大!》
報紙頭版上那刺眼的標題,仿佛在無聲地嘲諷著他。
輸了。
一敗塗地。
他費儘心機,動用所有輿論資源,想要將那個小林楓一郎捧殺。
結果,長沙的一紙戰報,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臉上。
他想借鈴木那個瘋子之手,除掉山本五十六,挑起海陸之爭,以此轉移國內矛盾。
結果,海軍非但沒有和陸軍那群瘋狗火並,反而默契地聯手,演了一出“明升暗降,榮譽流放”的好戲。
而現在,天皇親自下場。
用“免試入陸大”這份帝國軍人至高無上的恩典,為那個他眼中的“小畜生”,親手加冕。
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他近衛文在與陸軍強硬派的這次交鋒中,已經徹底失勢。
一陣深深的無力感,抓住了他。
這個帝國,已經徹底被那群戰爭瘋子綁架了。
而他這個首相,不過是架在烈火上,反複炙烤的傀儡。
“必須做點什麼……”
近衛在鋪著柔軟波斯地毯的房間裡,焦躁地來回踱步,眼神陰沉。
陸軍的失敗,他無法扭轉。
海軍的憤怒,他無力平息。
他唯一的籌碼,隻剩下他身為“五攝家”之一,與山城方麵那條藕斷絲連的秘密聯絡渠道。
“勸降……”
他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字。
如果能促成“勸降”,哪怕隻是達成一個秘密協議,他就能瞬間扭轉頹勢,重新成為帝國的“救世主”。
到那時,無論是叫囂戰爭的陸軍,還是隔岸觀火的海軍,都必須仰他鼻息。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瘋狂。
是時候,進行最後一場豪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