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剛蒙蒙亮,林楓還在睡夢中,門外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粗重的喘息。
砰!砰!砰!
敲門聲近乎砸門,毫無章法。
“小林閣下!小林閣下!不好了!”
林楓猛地睜開眼睛,瞳孔中沒有一絲睡意,養成的警覺讓他瞬間清醒。
他看了一眼床頭櫃上那塊江詩丹頓懷表。
銀質的外殼反射著微光,指針精準地指向清晨七點四十分。
“進來。”
門被推開,大島茂幾乎是跌進來的。
他臉色慘白,軍服淩亂,額頭上的汗珠在晨光中閃著光。
那張平時總帶著幾分商人精明的臉上,此刻隻剩下驚慌失措。
“閣、閣下!化工廠……化工廠出事了!”
林楓坐起身,絲綢睡衣的領口微微敞開,露出一截鎖骨。
他拿起床頭的水杯,慢慢喝了一口。
溫熱的清水潤過喉嚨,壓下了清晨的最後一絲躁意,他才開口問道。
“化工廠?那裡有你帶著五十個大阪師團的士兵守著,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高牆電網,沙袋工事。”
“況且,那地方還在法租界邊緣。”
他頓了頓,眼神變得銳利。
“法租界的巡捕房,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動我的工廠?”
大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腦袋幾乎要貼到地板上。
“不、不是工廠……是我們的人……我們的人去搶了法租界的一批藥品磺胺。”
“然後拿去賣……結果……結果被租界的巡捕給抓了!”
“……”
林楓端著水杯的手停在半空。
他盯著大島看了三秒。
然後,緩緩地將水杯放回床頭櫃。
“大島。”
他的聲音異常平靜。
“你再說一遍。”
大島渾身發抖。
“我們……我們聽說法租界有一批德國產的磺胺新到貨。
“就……就用師團裡的老辦法,從一個英國藥商的手上‘買’了過來。”
“然後想轉手賣掉……沒想到交易的時候,被巡捕房一鍋端了……”
房間裡安靜得可怕。
林楓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然後直接被氣笑了。
“哈。”
後世總以為大阪師團是群熱愛經商、不善打仗的“和平主義者”。
可他們都忘了一件事,這群大阪商人後裔的信條是,能搶的,就絕不花錢買。
打不過的時候,才坐下來跟你談生意。
他們是典型的欺軟怕硬。
在山東,他們低價收購糧食,老百姓嫌價格太低不肯賣。
轉頭,這群大阪兵就給老百姓扣上一個“通共”的罪名,把糧食強行“征收”,再轉手高價賣給濟南的糧商。
真要是把他們逼急了,他們也能讓對手知道,什麼叫帝國的甲種師團。
但那是被逼急的時候。
大多數時候,他們更願意用更“經濟”的方式解決問題。
比如現在。
“你們。”
林楓睜開眼睛,聲音裡帶著冰冷的嘲諷。
“在法租界,用槍指著藥商,‘買’了他的磺胺?”
大島的頭埋得更低了。
“是……是的……”
“然後呢?你們打算賣給誰?”
“哪個倒黴蛋接了你們這批燙手的貨?”
“找……找了劉桑幫忙牽線……他說能找到買家……”
話音未落,辦公室的門再次被急促敲響。
“進。”
劉長順幾乎是滾進來的。
他比大島還要狼狽,臉上有擦傷,長衫下擺被撕開一道口子。
頭發散亂,一進門就癱坐在地上,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閣、閣下……完了……全完了……”
林楓的眉頭皺了起來。
“說清楚。”
“蘇小姐……蘇小姐也被抓了!”
劉長順幾乎是哭喊出來的。
林楓的臉上終於有了表情,這下有點麻煩了,那個蘇婉的身份可是不簡單,萬一被查出來。
他猛地扭頭,眼睛裡露出一絲寒光。
“大島君的人弄到貨後,讓我找買家……我……我就想到了蘇小姐那邊最近在打聽消炎藥的消息。”
“就想幫她個忙,順便也賺點……”
“我牽了線,約在法租界邊上的‘老順記’茶館後巷交易。”
“結果剛碰頭,巡捕房的人就從四麵八方圍上來了!”
“跟排練好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