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把那根鋼管截下來一米多長的一段,用銼刀一點一點地把裡麵的鐵鏽給磨掉。
這是個磨人的活兒,沒有專業的工具,隻能靠力氣硬來。
王強乾脆脫了上衣,光著膀子,身上的肌肉一塊塊墳起,汗水順著古銅色的皮膚往下流,把地上的黃土都浸濕了一片。
蘇婉看著他那副拚命的架勢,心疼得不行,不停地給他遞水、擦汗,可王強就像是沒感覺一樣,眼睛裡隻有那根鋼管。
管子弄好了,他又開始搗鼓那塊硬木。
他用牛耳尖刀當刻刀,用石頭當錘子,在那塊硬木上又砍又削。
木屑紛飛,他那雙長滿老繭的手上,又添了好幾道新口子,可他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蘇婉看得心驚肉跳,想勸他歇歇,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知道,王強這麼拚,都是為了這個家,為了她。
她能做的,就是在他累了的時候,遞上一碗熱茶,在他餓了的時候,端上一碗熱飯。
一個星期後,一把土獵槍的雛形,就在王強的手裡誕生了。
槍身是那根厚實的鋼管,打磨得烏黑鋥亮;
槍托是用硬木削出來的,雖然樣子有點醜,跟個燒火棍似的,但握在手裡,分量十足,貼在肩膀上,嚴絲合縫。
最關鍵的,是擊發裝置。
王強沒那本事造出什麼精密的扳機,他用的是最原始的辦法。
他在槍管的尾部鑽了個小孔,又用一塊廢鐵片,打磨成了一個小小的火藥池,固定在孔的旁邊。
開槍的時候,隻要往火藥池裡撒上火藥,用燒著的火繩一點,就能引燃槍管裡的火藥,把彈丸打出去。
這玩意兒,說白了,就是個大號的二踢腳,土得掉渣,但絕對管用!
槍造好了,可還不能用,還缺兩樣最重要的東西!
火藥和子彈。
子彈好辦。
王強把大哥王勇留下來的那些沒用的鉛墜,全都搜羅到一起,放在一個鐵勺子裡,架在火上燒。
沒一會兒,那些鉛墜就化成了一鍋銀白色的液體。
他找來一個土豆,在上麵用刀子挖了十幾個小圓坑,然後把滾燙的鉛水小心翼翼地倒了進去。
等鉛水冷卻凝固,一顆顆大小不一、奇形怪狀的鉛彈就做好了。
雖然不好看,但打兔子、打野雞,足夠了。
最難的,是火藥。
這玩意兒可是正兒八經的違禁品,供銷社裡根本買不到。
王強卻一點不愁。
他上輩子走南闖北,什麼偏方沒見過?
土製火藥的配方,他早就爛熟於心了,一硝二磺三木炭,這可都是必須的。
木炭最簡單,灶坑裡扒拉出來就是。
硫磺稍微麻煩點,得去鎮上的中藥鋪子買。這東西能治皮膚病,倒也不算稀奇。
最關鍵的,是硝石。
這東西,才是火藥的靈魂。
去哪兒弄硝石?
王強嘿嘿一笑,把目光投向了院子角落裡那個廢棄了多年的老豬圈。
那地方,又臟又臭,夏天的時候蒼蠅嗡嗡地亂飛,蘇婉平時連靠近都不願意。
可在王強眼裡,那臭烘烘的牆根土,就是能換錢的寶貝!
他等到了半夜,趁著蘇婉睡熟了,一個人悄悄地溜了出去。
他沒去豬圈,而是摸到了村東頭馬振坤家的後牆根。
馬家的廁所,就在那兒。
“媽的,讓你個狗東西算計老子,老子今天就先收點利息!”
王強心裡罵著,找了個背風的角落,用鐵鍬開始往下挖。